几周后回家,就有朋友A邀请喝茶,说真是感谢,蒙你送上这么贵重的礼物。明人连忙说,不贵重,就是一块石头。朋友说,这块石头至少得两三万元吧。明人又连忙说,没这么多,没这么多,就几百元钱的东西,是从和田当地人手中买下的。朋友又说羊脂玉价格都飙得老高了,不会就这么点钱吧。明人有点尴尬,这不是羊脂玉。就是一块带点玉纹的河石。好玩,好玩。朋友哦的点了点头,久久地。明人读到了他目光里的失望。
过几天,明人又听到有人传来的朋友B的不真不假的说笑:这明人真是,大老远就托人带了一块石头来,我以为还是和田玉呢,对他感谢不尽。待到拿到手,这玩意还不如一块且末玉呢!
明人像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一样,挪不动步子,脸色也难看起来。
微博评论
明人开设了微博,每天凌晨即兴写上一两首短诗。每天上午打开微博,就见粉丝的评论一个接一个,陌生和熟悉的都有,都是赞美的言词,心情很舒畅。
渐渐地,他习惯了这每天的播种的收获。倘若哪天因太忙、太累,顾不上写,他会很失落。如果写了,第二天早晨未见评论,或者评论稀少,也会心里空落落的。
他憋不住向熟识的粉丝们发私信了:读读我的微博,评论评论呀。粉丝们也都好呀好呀,于是又掀起一阵一阵评论的浪潮,尽是赞美的言词。这像给明人注射了强心针、兴奋剂,他凌晨播种更欢了。
某一天,他刚刚即兴创作并发布了一则微博,也是140字里的一首短诗。他颇得意,就见微博上方瞬间跳出一行字,竟已有了粉丝迅即评论了。
他打开一看,是一个好朋友的评论。他读了下去,却感觉滋味不对。他虽说了类似够勤奋的好话,却又犀利地指出那两句不够诗意。太直白,他有些郁闷。偏是好朋友敢这么点评。
他忍不住拨了好朋友电话。好朋友说,刚才还为他短诗写了几则评论呢。语气不无夸耀。明人闷闷地扔过一句话:你就删了吧。还没有人这么评论过呢!
后来微博评论者还是不少,还依然都是褒扬或附和的语句。
明人觉得,微博评论就应该这样。
他像每天起床吃一匙蜂蜜一样,每天也看一次微博。评论真好!好话真好!真滋润人。
书香
几位学生被请到家里做客。邀请者是鼎鼎大名的学术泰斗李教授。大家欣喜若狂,对这位教授素来敬仰。能进得他的居所,更是想都不敢想。
在李教授家里,学生们自然有些拘谨。站着不像样,坐得久了又觉憋闷和失礼,瞅准机会,他们到书房观赏,那满柜的书香,令他们更是佩服之至。他们因此频频向老教授求教,这浩瀚的书海该怎么涉猎,哪些书应该精读,哪些书可以不屑一顾。老教授微笑地一一作答。他特别指出,那些佶屈聱牙的哲学书不值一读,比如……而那些时尚的小说不妨选一些轻松浏览。学生们不解。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老师的床畔放着什么书,得去看看,那枕边书一定是最值得一读的。后来,李教授为了让大家抛开拘谨,请大家参观他的居所。在卧室里,真堆着一摞书。同学们走过去目光一扫。忽然就凝住了笑,他们看到的书,却真是老教授从来不会读的书,那种所谓佶屈聱牙的书。他们简直不可思议。而另一个刚去卫生间解手的小伙子咬着耳朵说:那坐便器边上有一挡板,尽是书,却都是青春小说、时尚文学之类,书里还用笔画了好多杠杠,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老教授看出了端倪,朗声一笑,说道:“这睡觉的时候,要找看不下去、令人昏昏欲睡的书,这比什么都拥有强烈的催眠作用。这哲学书是也。而卫生间则是放松身心的地方,拿本时尚小说翻翻,浏览一番,身心放松,很利于出恭呀!”
老教授笑了,而几位学生也心领神会地笑了。
另一种收藏
明人知道一位将军,他不认识明人,但收藏了明人的签名书。他还有一个很奇特的收藏。在家里单设了一个房间,摆置了一个偌大的沙盘。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是作战地形。现代战争也用不上这玩意儿呀!这沙盘上还堆放了不同大小形状和色彩的石块,错落但并不太有序,不知是什么名堂。他告诉别人,他每去一个地方,总会拣回一些当地的石块,就放在地图所标注的地名上。这让他既记住了他曾去过的地方,也记住了它的质地和味道。让他长久地记挂。
也有一位朋友,收藏所去之处的当地主人宴请的菜单。还请在座的朋友们一一签名。他说,有时就是为了保存一桌美食,一种文化,一腔盛情。
那天,又到一个至今未娶的老友处探访,看见桌边的墙上贴着好几张地图。世界、全国和上海的都有。图上则画得到处是线条和红点。很纳闷地询问。老友先是不语。明人仗着是几十年的老友,厚着脸皮再问,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头,老友终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脸带羞涩地开腔了。
原来,这都是他昔日恋人二十年来的足迹。在上海,她迁居和工作的地点。在国内外,她出差旅游的线路和去处。她已嫁做人妇,他们虽无亲密接触了,但也有点机会联系,他总能得到一些信息。
明人问:“那她知道你这样吗?”
老友答:“怎么会让她知道。人家已有爱人,我岂能去干扰。”
“那你为何会这么做呢?不是为了她吗?”
“我这是为我自己。我只要知道她在哪里,心就会踏实。习惯了。”
三笑
明人有个老部下,他也挺赏识,工作分开多年后,也常与他聚。这天饭间,这个老部下忽然提及一件往事,说当时提任某一职位时,明人没有推他,让另外的人上去了。如果当时推他,他发展会更好,语气多少有些埋怨。
边上有人听糊涂了,为明人愤愤不平:这老部下太偏听偏信了,当时明人是推他的,也作为人选上报组织部门了。只是上边最后确定的人选,是另一位更高学历的年轻人。这本属情理之中的事,何况,之前已几次提你,你太计较就讲不过去了。
边上的人,又向明人唠叨。唯见明人不愠不怒,也不置一词,只是一笑。
某日,一位老友造访,又谈及他们一位老上司,说这老上司对明人后期也有过压制,大家也颇有微词。可他也曾帮助过我呀!明人示意他打住了,老友再问,他也只是一笑。
有一回,明人与一批蒸蒸日上的党校同学聚聊。几位党校同学都很得意,他们大刀阔斧,提任了大量年轻干部,张三李四的,都报了一大串名字。问及明人,他也只是笑而不答。
有人曾反复嘱咐这笑中含义。有人还悄悄地向明人讨论过。
明人又笑:“你们是多想了,我这笑就是一笑而已。”
“那总归有点意见吧?”那人追问不舍。
“如果说有什么意见,那就是,对你帮助过的人和事,忘了更佳。对别人帮助伤害过你的事,也别老放在心上。能帮人,也被别人帮过,就值得一笑!”
限速一百码
车子拐上匝道,很快进入了高速省道。老厅长就发话了:“怎么这么慢呀?你开得是几码?”
明人说:“快100码了。”
“这个太慢了吧?按此速度赶至省城,都得过半夜了。”老厅长有些埋怨。
明人说:“老厅长,这还是您去年定的规矩,为确保安全,厅里所有的车辆行驶不得超过100码。当时,我还纳闷,为什么是100码呢?不可以是110码,或者90码呢?”
老厅长说:“我当时就这么定的,估摸着说了一个数字。现在你们年轻人掌权了,可以随意改呀!”
明人忙说:“老厅长呀,这可是您定的规矩,一年还不到呢,我们怎么敢随便改呀!”明人与老厅长本就是忘年交,说话有时比较随意。
没想到老厅长哼了一声:“你也别哄我。我问你呀,你说我定的不敢改,可是,你们怎么把大院的推拉门改成移动门了,把会议室的长桌改成圆桌了,专供厅领导用的包间也拆了,连进口小车也都换成国产的了,还有……”
明人连忙讨饶:“哎呀呀,大过呀大过,老厅长您可千万别怪罪呀,这都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您也知道的,那大院的推拉门早就坏了,正好改一下,也方便省事。那会议室的长桌也用了好久了,而车辆则是上面要求统一置换的……”
“那100码也可以改呀!”
“怎么改呀?”明人不解。
“你怎么死脑筋了,现在高速修好了,路况也好多了,加个10码20码有何关系呀!”老厅长又狡黠一笑:“很多东西,该改则改,别受我的限制,懂吗?”他拍了拍明人的肩膀。
明人心里一畅,猛踩油门,小车更加快捷地飞奔了起来。
父亲节
都说父子情深,但两个男人都不会表现出来,含蓄得似乎生疏。
明人的儿子远在加拿大就学,一年见不上几次面,他自然在乎儿子对自己的感觉。
那天一大早,他就按惯例给儿子发了一条微信:“儿子好!”
儿子很快回复了,仅一个字:“好。”
明人郁闷了,这回复与平常怎么完全一样,不多一个字,也不少一个字,像手机里自动弹出的一样。上个月的母亲节可不是这样的。当时他提醒儿子:“今天是母亲节,你给妈妈道一声节日快乐呀。”儿子回答说:“我一大早就发过了。”但今天父亲节,儿子怎么就未知未觉呢。看来儿子对母亲与对父亲还真是不同的情感啊。明人想想,心有点酸。
他实在憋不住,发了一句:“你怎么不说节日快乐呀。”
儿子迅速回复:“节日?今天是周六呀。”
“想一想?”明人又道。
“肯定是周六啊!”儿子回答得很干脆。
“是六月份的第三个星期六!”儿子又补充道。
“对爸爸不用心。”明人只得无奈地说了这一句。
“父亲节是明天啊!”
“是6月15日。”
“我特别查过的。”
儿子连续发来几行字。这几行字,像小鸟给明人的心田带来一阵暖意。
“哦,原来你用心的呀。”
“是啊!”儿子毫不含糊。
原来是明人记错了日子。
翌日一大早,明人收到第一条微信,就是儿子发来的:“父亲。快乐!”
哦,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