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释鲁找了个空闲的时间,找来偶思和辖底到自己的庐帐喝酒,顺便把自己的想法给兄弟二人说了一下。偶思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他就根本没往夷离堇的位子上想过,释鲁说了以后,他当即笑了出来,道:“释鲁兄弟,你觉得罨古只合适,那就让罨古只当吧,我没什么意见,虽然这个夷离堇的位置,还是你当比较好,但是兄弟们都能理解你的想法,就按你说的办吧。”
释鲁笑着点了点头,回过头去看辖底,辖底勉强笑了一下,道:“我也觉得释鲁大哥继续当夷离堇的好,不过既然你相信罨古只,作出这样的决定,那我也没意见。”
释鲁看这两兄弟都已经同意,心里畅快,虽然辖底表现的有些勉强,他也并没放在心上,因为辖底年纪还小,以后还有的是机会,他现在就算心里不舒服,应该也是暂时的,等过些日子自然会好。三人达成共识,在帐内喝酒吃肉,大醉而归。
从于越王帐出来以后,偶思一则不剩酒力,二则也为自己的兄弟即将成为夷离堇而高兴,多喝了几杯,已经连路都走不好了,由随从们扶上了车一路回去。
辖底眼神阴鸷的望着前方,沉思了半晌,忽然道:“我们回去。”回到自己的庐帐以后,他恼怒的在帐子里来回踱了几圈,伸手倒了几杯烈酒喝下以后,愤愤的把酒杯砸到地上,怒道:“罨古只凭什么当夷离堇,释鲁老糊涂了吗?他竟然不知道罨古只是庶生,根本没资格担任夷离堇吗?”
他吼叫了几声,气呼呼的又转了两圈,不甘心的怒火烧他眼睛发疼,想了想,让身边的人把自己的几个心腹悄悄的叫过来。
而释鲁这边,因为得到了偶思和辖底的同意,他也就放下心来,一边派人去通知迭剌部的长老和显贵们,一边择定吉日,准备为罨古只举行柴册礼。几天以后,在选定的地方,堆起了高高的柴坛,迭剌部的长老和显贵,接到消息以后,都纷纷赶来,聚集在柴坛的周围。按照程序,举行柴册礼之前,要举行再生礼,所谓的再生礼,就是按照十二生肖,在本命年举行的一种重复初生过程的仪式。
罨古只早早的被众人簇拥站在一边,兴高采烈的看着这壮观的场景,心里很是激动。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能成为迭剌部夷离堇的一天。
释鲁站在柴坛侧面的再生室前面,高声喊道:“再生仪式开始。”
随着他的这一声,罨古只被众人簇拥着进入母后室,然后再进入再生室。众人退到外面,等候夷离堇的再生。一位老者站在再生室门外,不断的敲着箭袋,来参加柴册礼的人们,目不转睛的望着再生室的门口。啜里只带着一群小孩子坐在远处的矮坡上看热闹,小茉莉和康默记也早早的跟了过来。
自从小茉莉得知啜里只的父亲战死的消息,就对自己那天对啜里只耍小性子的行为产生了强烈的自责,所以等到啜里只料理完事情想到该来安慰她的时候,她早就翘首以待很多天了,当她看到啜里只的时候,那个喜笑颜开的样子就好像看到了一只会走路的金元宝。
这个时候,小茉莉就好像一个粘性极强的牛皮糖一样粘在啜里只的胳膊上,笑眯眯的小脸粉团团的让人有捏两把的冲动。啜里只无奈的看着她,晃了晃被她抱住的胳膊,别扭的小声道:“好好看啊,你不是一直嚷着要来看热闹的吗?怎么来了就知道欺负我了?”
迭剌和剌葛转过头来,一人丢了啜里只一个白眼,愤愤然的表情看的啜里只心里很是纳闷,心想今天这都是怎么了,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小茉莉嘿然道:“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她一边说一边把啜里只的胳膊抱的更紧。啜里只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那一团温热柔软的小身躯靠在自己身上的感觉让他不自觉的心里一软,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放下胳膊也就随她抱着去了。
正在此时,只听人群中一阵哗然,有人高喊:“夷离堇出来了!”啜里只忙伸着头看过去,只见有一个人,身穿红袍,头戴貂蝉帽,乘着一匹白马从再生室里冲了出来,众人欢呼着:“夷离堇出来了!夷离堇出来了!”于是大家倒地便拜,柴册礼就在这样热热闹闹的氛围里举行了。
释鲁笑眯眯的看着仪式举行完毕,感觉肩上的担子终于卸了下来,而且夷离堇的位置也交给了合适的人选,心里很是安慰。他眯着眼睛看向站在高处身穿红袍的高大男人,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了一下,转而变成无比愤怒的表情,咬牙怒道:“辖底!”
闹哄哄的气氛下,他的声音并不大,是以大家都没有听到,释鲁跺跺脚,一转身冲进了再生室,远处的啜里只正巧看过去,直觉发生了什么事。释鲁冲进了再生室,看见罨古只被人按在那里,当即气的拳脚相加,把那几个人踢到一边,怒道:“这是怎么回事。”
罨古只跳起身就要往外冲,释鲁连忙拦住他,罨古只气的哇哇大叫,怒道:“辖底,是辖底!他事先穿戴好衣冠躲在这里,等我一进来,就让这群混蛋按住我自己冲了出去!释鲁大哥,这事你要给我个公道!”
释鲁气的脸色铁青,但是现在事情已经没办法挽回了,按照契丹的习俗,举行完柴册礼,就是合法的夷离堇,再更改是不可能的。罨古只当然也知道,挣了两下没有挣脱,整个人就好像泄了气的皮球般坐在地上。释鲁沉默了半晌,平了平胸中的怒气,拉起了罨古只,道:“事情已经这样了,是我没考虑周全,柴册礼已经举行完了,没办法挽回了。”
罨古只把头埋的很低,闷声道:“那这怎么说,让我认倒霉吗?”释鲁叹了口气,道:“你们都是兄弟,还能怎么办呢?难道还要因为这件事打起来么?”罨古只不做声的拽过自己的胳膊,冷哼一声:“我和他不是兄弟了。”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众人在柴册礼以后才发现从再生室出来的竟然不是罨古只而是辖底,聪明点的已经猜出了是怎么一回事,契丹人心性爽直,登时就有人面露鄙夷之色。欢呼之声顿时低了下去,显贵们纷纷向释鲁告辞,辖底刚高兴了一会,就被晾到了一边,心里顿时不是滋味,想到若是释鲁当时就属意自己,也不会搞成这样,于是心里就又恨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