潢河南岸,碧草青青,远远望去,只见一大片白色的庐帐错落有致,好像一个个从地上冒出来的大蘑菇,蔚蓝的天空没有一丝白云,阳光晒的人暖洋洋的。这里正是巴剌可汗的行营地,其中最大的一个庐帐就是巴剌可汗的行帐。
行帐外站着一队护卫兵,前面还站着几个人,倒像是在等什么人,一个个翘首以待。正张望间,忽听一个大汉叫了起来:“来了来了!”马蹄声远远的传了过来,一队骑士正往这边跑了过来,带头的是一个魁梧的大汉,浓眉大眼,黑面短髯,戴着一顶缀有长长羽毛的头盔,两股乌黑的发辫垂在耳畔,正是啜里只从未蒙面的三伯释鲁。
眨眼间一行人就到了行帐跟前,早有人迎了出来,把他们迎进了巴剌可汗的行帐中。巴剌可汗是契丹遥辇氏部落联盟第八任可汗,名叫习尔。释鲁一行人进了行帐,冲巴剌可汗施礼就坐。
巴剌可汗坐在大帐最里面,看着身材魁梧坐在那里显得很是威风的释鲁点点头,笑道:“这几年来,夷离堇率领我契丹八部的兵马,四处征伐,屡战屡胜,可谓是劳苦功高啊。”
释鲁微微低下头,刚想谦逊两句,就听北府宰相辖剌把话接了过去,道:“是啊,夷离堇北征乌古,敌烈,室韦诸部,西征党项,沙陀,南掠幽蓟二州,使我们契丹人既摆脱了沙陀部的控制,也让幽州的那些中原人不敢再轻易出兵抢掠我们,战功卓越自然不用多说!可听说,夷离堇还建立了契丹的第一座城池,现在那里的冶铁和纺织也发展的不错了。这可是咱们没有的东西,以前都是花大价钱向中原人购买,如今,咱们也有了!”
释鲁笑笑,道:“可汗谬赞,释鲁愧不敢当。我既然身为夷离堇,南征北战,退敌卫家本就是我的职责所在,怎可居功自傲?至于北相所说的那些,的确是我契丹从来没有的东西。想我契丹诸部,本是游牧为生,所得无非是牛羊马匹,缺的就是兵器和丝帛。每次需要,都要用很多牛羊到幽州蓟州去换,汉人奸诈狡猾,我们哪次不吃亏?”
释鲁接着道:“不过这些年来,我率兵攻打幽、蓟、易、定等州,俘获了很多的汉人,有很多就是从事冶铁和纺织等等行当的。如果让他们充当奴隶去放羊,那不是太可惜了吗?所以我就学汉人的样子建筑了城池,把这些人都集中起来,让他们干他们原来的行当。”
“夷离堇说的不错,自古以来,我们契丹人就以车马为家,游牧为生;而中原人则以土木筑居,农桑为生,南北区别甚大,中原人膏腴满地却还是贪得无厌,如今我们契丹也有了城池,也有了板筑土屋。这一切自然要归功于夷离堇。”南府宰相欧里思感慨的说。
但他马上话音一转,又不无担忧的道:“只是中原人毕竟生性狡诈,我听说中原人有句话叫做落叶归根,也就是说不管身在何处,总是希望能回归故土,就怕时日久了,生活的好了,反而起异心。”
巴剌可汗微微颔首,表情严肃若有所思。释鲁笑道:“南相不必担忧,这些人在故土也不见得就生活的好,现在到了这里,还是干以前的行当,既没有当奴隶做苦工,又能安居乐业,庆幸还来不及,哪里还能找不自在?我们也得了实惠,两全其美,何乐不为呢?而且我也早有防备,布置的妥当,不会有事。哈哈哈哈!”
行帐中顿时豪迈笑声四起,这边使女端着煮好的热腾腾的羊肉和美酒进了帐子,气氛顿时变的更加融洽,辖剌抹了一下胡子,笑道:“夷离堇的功劳无与伦比,可汗应该予以嘉奖才对啊!”
巴剌可汗笑着点点头,道:“左相说的没错,但是释鲁的职位,已经高于各部的夷离堇,却不知道该如何嘉奖才合适呢?”
欧里思刚饮了一大杯烈酒,闻听此话,忙道:“我听说中原有三公的官职,正好对应咱们契丹的于越,不如就授予释鲁于越一职,以为尊贵如何?”
辖剌抚掌大笑道:“如此甚好,我赞同。”巴剌可汗见左膀右臂意见相同,便点点头道:“我契丹虽然从没人担任过这个职位,但是,以释鲁的功劳,堪称于越一职了。就依两相所言,从今天起,释鲁就是我们契丹的于越。”释鲁大喜,忙站起身来,深施一礼,大声道:“多谢可汗!”
巴剌可汗笑着点点头,示意释鲁坐下,忽然语气一转,道:“最近我有一件难事,正想与于越商量商量。”释鲁早知道甜枣不是那么好吃,料到巴剌可汗必有后招,只是这回的好处给的正是恰到好处,于是便恭敬的笑着点点头,道:“可汗有什么难事,不妨说出来大家商量商量,或者有解决的好法子。”
巴剌可汗喝了口酒,放下杯子,徐徐道来:“最近一段时间,渤海国不断侵犯我们东面边境,掠夺财物,辽东之地不堪其扰。我想了很久,想要出兵辽东,征讨渤海国,给他们点教训。你们以为如何?”
辖剌叹了口气,气愤道:“当年我契丹在营州起兵,和渤海人说好要一同举事,谁知道渤海人却不讲信用,临阵脱逃,至使我契丹诸部孤军作战,最后不敌溃败,几乎灭族。而渤海人却趁着我们这边两方争斗,返回长白山故地,建立了现在的渤海国。他们也不想想,如果不是我契丹勇士在营州举兵,他们又怎么有机会建立?可是现在他们却屡次犯我辽东,恩将仇报,我们如果还不发兵征讨,渤海人必定会越来越猖獗。”
欧里思附和道:“是啊,从现在的情形来看,我们和渤海人早晚要打一仗,晚不如早,我也赞同发兵征讨渤海国!”
巴剌可汗点点头,望着释鲁,道:“于越觉得如何呢?”
释鲁低着头想了一会,想到二哥严木和四弟撒剌前日刚刚到达,老大不小了至今却寸功未立,不如趁此机会,叫他们跟着一起去,一方面攒些战功,为以后的事情打打基础,而且也能抢得不少财物。
于是便点点头,缓缓的道:“可汗和左右相说的不错,现在渤海国自视甚大,屡次出兵就是要刺探我们契丹的反应,必定有占领辽东的意思,如果我们现在示弱,他们就会更进一步。只是,我们现在的力量有限,现在出兵的话,怕是时机不对,不如加强防卫,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再征讨不迟。”
巴剌可汗满心想让释鲁应承下来,却没想到他小心谨慎话说的泼水不漏,想了想,大笑道:“于越征战多年,经验十足,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布置吧,辽东的事情就由于越率兵应战吧,不管是防卫也好,还是征讨也好,于越看时机自己处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