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的百姓已经乱成一团,即便是晚上也有人大包小留的又背又扛,街上的人们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乱串,出了宫敬德他们才越发清晰的听得城外,那喊杀震天的声音,绿娥探出头去朝敬德问道:“小德子,咱们这会儿应该往哪里去呀?”
敬德这是皱着眉头看了一眼绿娥说:“姑姑,我本来想着逃出城再说的,可现在周景的大军马上就攻破国都了,走旱路一定是死路一条,我还准备下了一条船支,我们顺着水路先逃吧。至于去哪里,咱们上了船再说。”
绿娥听完,忙点点头说道:“好,就走水路吧!赶紧的!只怕一会城门被攻开了,咱们哪都甭想去了!”
敬德赶紧调转了马头,只朝着涟湖而去。路上的人渐渐的少了起来,走了不一会,已经是到了极偏僻之处,敬德停下马车,一个利索反身下了车,一拉车帘说:“姑姑,快带着公主下来。”
绿娥和瑞溪一起把嫣落抬了下来,敬德一转身朝着一旁湖中的芦苇中而去,很快的拉出一条草席蓬的船。朝着绿娥和瑞溪用力的摆摆手,她们抬着嫣落把马车上的细软带上,疾步走向小船。
船舱里瑞溪小心翼翼地就着湖水为嫣落擦着满脸的血迹一边擦一边抹着眼泪,绿娥和敬德在外边卖力的划着船。
嫣落突然觉得什么东西好凉,在脸上划来划去的。她慢慢地睁开眼睛,瑞溪那张模模糊糊的脸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她深呼一口气,挣扎着坐起来。瑞溪见到嫣落醒来,忙喊绿娥说道:“姑姑,公主醒了!”
绿娥一喜,连忙丢开手上的船桨进了船舱,看见嫣落一把把她揽在怀中说道:“公主,你可算是醒了!奴婢要担心死了!”说完眼角一闪,两行泪就滚了下来,嫣落望着绿娥的泪,轻轻的伸手替她擦去了,突然间就觉得心里好像被一块大石头压着,怎么也喘不上气来。又突然间很想哭,可是任着自己怎么样难过却在没一滴眼泪能流下来。
她又突然间想起了母亲最后临别的那一眼,一笑,还有那最后一句话“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想到这里,嫣落转过视线看着湖面问:“这是哪里?”
瑞溪赶忙回答道:“姑姑和敬德公公带着咱们逃出宫了,城门那边就要被攻破了,敬德说走水路逃安全些,咱们现在正在涟湖上呢,可是还没决定去哪里。”
说完她看着嫣落的此时雪白的脸色,和没有焦距的眼神,又接着说:“公主,你要是难受,就哭出来吧!这么憋着会憋出病的。”可说到最后却声若细蚊。
嫣落听完,转回头看看瑞溪,和绿娥,咬了唇突然说道:“我们出了湖,若是遇到城镇就靠岸。大隐于市,人多反而好藏身,总比这湖上孤舟来的隐蔽些。如今已经国破,想必周荧必会将我李氏一族或杀,或拘谨。现在我成了落网之鱼,不知道算是幸还是不幸。”绿娥和瑞溪听完一阵沉默,嫣落望着湖水怔怔发呆。
谁上也不知漂了几日,大家吃完干粮后,没一会敬德躬身进了船舱说道:“公主,您看咱们成功出了涟湖了,现在水路岔开,一条是往元国而去,一条是往宸显国而去,您看我们要选那条?”
敬德的问题问了出来,嫣落听完双手交错抱臂,抬眼看了眼船舱外有些湍急的水域,苍茫的想了想说道:“元国暂时不能去,宁元两国联姻,现在大宁厄运当头,料想元国也是避之不及的。就顺流去宸显国吧。”
敬德和绿娥听完,同时站起身来说:“遵旨!”
嫣落听完转脸看着他们。忽然放声冷笑起来,半晌止住了笑声,一字一句的吐出来:“我从出宫的那一刻起就不是什么公主了!纯德公主和雪妃娘娘一并死在了雪华宫中!现在的我,只是不过一个丧家名叫李嫣落的女子!”
敬德和绿娥听完,震住在原地。却不约而同的低下头,称“是”,转身出去了。
瑞溪看见嫣落这样,上前轻轻的拉着她的手说:“公主在我心中永远都是公主!但我以后改口叫您小姐”嫣落仍望着水面不置可否。
瑞溪就这么看着她,突然瑞溪紧抓着嫣落的手,轻微的颤动了一下,因为她意外的发现,嫣落的眼神变了,少了以前的单纯,可同时也多了一些犀利。她只觉得这样的嫣落让她陌生,这样的眼神是她从没有见过的!
水面上一叶孤舟,一点淡淡的光摇摇晃晃,满是心情,却也满是离恨。夜色终于慢慢地退去,江面上泛起淡淡的胭脂色来,合着渐渐涌起的朝云连成一片。那其中的淡橘色的光点正冉冉升起。瑞溪最先醒来,她一个轱辘翻身从地上爬了起来,看了一旁的三人,他们仍是闭目未醒。
敬德和绿娥即便是睡着了也难掩满面的倦色,嫣落侧卧面目朝里,她并看不清楚,于是瑞溪将身上的外衣解下,捏手捏脚的将衣物轻轻披盖在嫣落的身上。
嫣落身子一动,慢慢侧过身来,瑞溪看见嫣落已经醒了,就轻声说道:“小姐您醒了,我去打些水来,给您净净面。”说完弓着身子出了船舱。
嫣落轻轻抬眼看看天色,又看了看身边的敬德和绿娥。也撑地做了起来,撩开身上衣袍,正准备要出去的时候,却突然从外边的瑞溪一声惊叫。
嫣落一震,只见船舱的进口处瑞溪奔了回来。大声的说道:“小姐不好,好像有追兵!”她的一句话,把正在熟睡的敬德和绿娥都惊醒了,他们紧张的冲了出去,嫣落也跟了出去。
远远的望见,船头那边迎面驶来一列大船,几只船的间距并不远。很有顺序的行列着。
抬头望去扬起的帆上黑色的大字写着‘周景’。
嫣落看完,心中一动暗想,怎么这去往宸显国的水路上也有周景朝的人?难道是自己出逃一事被周荧知道了现在要到处截获自己么?
绿娥和嫣落对望一眼,嫣落伸手按住绿娥一惊颤抖的手放柔了声音说:“姑姑不要担心,若真是嫣落命该如此,是怎么也逃不过的。既然来了,我们就不要怕。”
敬德这时突然伸手一指说道:“小姐你看!他们这是运粮的船只!”
嫣落听完眼波一转,又望了过去,果真,细细看来这些船确实和一般的船只不同,船舱宽且大。船身又很深下面可以屯粮,正是储藏粮食的好地方。
嫣落看到这里,渐渐的松了一下口气,回头跟瑞溪说道:“我们先把船远远的划开,你去船舱里看看有没有鱼篓之类的东西拿出来挂在篷上,绿娥你跟我进来外边只留敬德一人,若是对面有人喊话,敬德不要出声以免泄流了身份,只需打手势即可。都清楚了吗?”
三人听着嫣落的吩咐,纷纷点头各自行动起来,瑞溪在船舱中真的找出了破旧的渔网。嫣落看罢,吩咐敬德说:“赶快在船尾把这渔网撑起来。”
敬德不敢迟疑,按照吩咐把渔网架了起来。又回到船上把斗笠戴在头上,便赶紧调开方向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嫣落偷眼的观察的大船的方向,对方似乎很着急赶路,将风帆全部扬起加速前进,并不去在意她们这小小的船只。心下不禁疑窦丛生,耳边蓦地回响起那日李远口中丢的粮草,心下隐隐觉得,也许着其中隐藏着些什么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