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嫣落几日来足不出户,质子府中无人除了当日的婚庆热闹,便是清清静静,无有客访。
她站在书案前,手执笔正专心画画,瑞溪挑帘进来道:“公主,驸马刚才吩咐备马。要我回来给公主换装呢。”
李嫣落略一顿,手上的墨顺着笔尖滴下,瞬间在宣纸上泅散开来。她低头一看,执笔一边道:“好好的画,可惜了。”说着转了出来,一边净手一边问道:“换什么衣服?”
瑞溪笑着上前翻开柜子道:“驸马说要带你去外边散散心呢。”
她听罢淡淡一笑,看着一脸喜色的瑞溪突然觉得乏力难忍。随口道:“不用找了,你去回他吧,我挺好的不用散心,叫他自己好好玩玩就是了。”
瑞溪听着手上的一顿,回身望着她道:“公主!”
“出去看看不是也很好。”不知什么时候秦卓翊也走进了来。李嫣落侧眼看了看想到不日就要回宫面见皇后等人。于是轻轻点了点头。
两匹马并肩走出城外,李嫣落想起刚才集市上秦卓翊故意牵着她的手,心下一阵不悦。信手一纵马缰绳手起一鞭,马儿如箭般飞掣而出。秦卓翊远远地望着马匹上被风鼓舞飞扬的那抹胭脂色,暗暗吃惊曾几何时那个高华端丽如天姝谪仙般的女子,竟有如此神采飞扬的样子。他唇边的笑意勾的很深。
策马追上,这一红一白似是交织的布匹一前一后的狂奔着,逆风的衣袂和发丝尽情的飞舞翻飞。不知奔了多久,一段下坡的长路,李嫣落一手拉缰,马儿渐渐收住速度,她翩然下马。望了一眼前行秦卓翊的背景,缓缓走向坡下。
远望着前方的城池,她轻轻才轻轻一叹,身后脚步声响起,她连头也没回道:“你回头干吗?”身后的人没有应声,李嫣落觉得奇怪回身望去,只见周子桦正朝自己走来。
他望着她的目光奇异般的柔和,开口声音却暗哑道:“没想到你还会骑马!”
李嫣落听着脸上露出一抹莫测的神色。淡淡说道:“算不得会,勉强不掉下来罢了。”
周子桦望着她已有些散乱的发髻恍惚的笑道:“你得偿所愿了!”来到她的跟前,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忽然开口道:“你真的愿意嫁他吗?”
“二殿下忧虑了!”秦卓翊缓缓走来开口道。周子桦回身看着他,仍是闲适的神情上有股迫人的寒霜,他经过周子桦的身侧,看了他一眼,瞬间锐利如鹰的眼神让周子桦一寒。
秦卓翊将手紧紧扣住李嫣落的纤腰道:“殿下失礼了,我夫妻二人还有事先行一步。”说着拉起她往回走去。
李嫣落伸手拉去马匹的缰绳,却被秦卓翊的手稳稳地包裹起来。
“路上颠簸我们共乘一骑。”不等她发话,已将她抱起并利索的飞身上马。周子桦紧走几步,手上握紧的拳头用力的砸在一旁的树上。
身后那个陌生却温暖的怀抱让李嫣落十分不安,她直直坐起身子刻意的与他保持着距离。
身后的人似也感受她的排斥,笑道:“他对你很好?”
李嫣落闻言,脸颊一烫挣扎起来,秦卓翊稳稳地抱着她,任着她挣扎,终于勒马。她下马望着秦卓翊道:“既然娶嫁已定,何必在言其它。你求娶大公主周芷凝我又何曾逼问半句?”
说着转身入了道旁的林子,秦卓翊望着她略有些单薄的身影,下马赶上她。
“现在我是你的夫君!”他伸手轻捏着她的下巴道。
她挥手挡开“我现在也是你的妻!不是你盘问的阶下囚!更不是你的筹码!”她轻咬着下唇,一句话冲出口,眼底一红泪便不由自主的滚出。她猛的低下了头,后退了几步像是为了这就话而追悔不已,她泄露了脆弱的心事。
他惊望着她的脸庞,缄默而温柔的拭去了她的泪痕。李嫣落抬头拂开他的手,眉间倔强的神情一现道:“既然已成事实,你若猜忌于我,共举大事之后,你我各走一方,老死不相往来!”
他怔住,定定地望着她。目光交错复杂......
“你又何必接受这门婚事?你明知道宫里说周芷凝称病是假,为何还要接受太后的赐婚?”
“住口!”
他望着她一向温彻的目光,在一刻带着浓浓的怒意。他将她逼道一颗树干上,对着她的双眸一眨不眨,她清晰的看见自己的影子在他的眼中闪烁。
谁也没有再开口,天色此时渐变,天际上卷来的朵朵铅云遮住了夕阳,压地般的遮住了天色。谁也没有动,仿佛天崩地裂他们也会这么相互的看着。
不知多久过去,秦卓翊眼瞳中的怒气稍敛,望着她道:“你一定要说这么绝情断言的话吗?直叫我魂飞魄散才肯住口?”
她喉间一窒,他的一句话问出,竟如热油泼心。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你真的想我们以后各处一方,永世不见?”他眸子里带着幽幽的伤。
是啊,难道真的愿意这样的将来?
这样的一路走来从不敢言,到此刻终于做了真实的夫妻,难道她真的想再不相见?
骤雨忽然噼里啪啦的落下,此刻她分不清落在脸上的是雨还是泪。
望着他,她会然觉得他变了,不在是那个一贯如洁雪纤云闲淡的男子,此刻他眼中的伤看来如此的落寞萧瑟。
雨水不断的从他的脸颊淌下,也淌过了她的心底,流出锁在心底的酸涩和怨怼。
“只要你真的这么想不在见我,我......”
“我也没有想非要老死不在相见......”一句话急急的冲出口,她白瓷般的玉颊却如石榴红透。窘相大显的咬唇收住了下边话,不安的绞着身上的衣裙。却是不肯再抬头。
他双手捧起她的脸,四目相接,他的眼眸里已多出暖暖地笑意。柔声说道:“既是这样,何必伤我?”
说着捋卡她前额被雨水打湿的头发,“一个周芷凝就让你如此气恼,气的要永世不再见我,偏偏又不肯来问我半句,只暗暗地气的死去活来?记住你是我此生唯一的妻!”
李嫣落的脸更红,羞恼的伸手扯着他的前襟摇晃道:“为何你早不言明?非要我气绝如此才肯说。”
他揽过她任着冰冷的雨水浇过,只让心贴心的彼此温暖。李嫣落耳畔一暖,他低语道:“你这倔强的性子,不逼你是不会说真话的。”
她羞恼的瞪了他一眼,伸手拉扯着推开他。却不料他微笑着将她一带入怀,直拥紧的容不下空气,她低了头羞涩的伏在他的怀中,不敢看他。
许久,他打横抱起她温柔道:“在呆下去你我皆可以做冰柱了。”
她微笑的看着他不语,那神情像能融化了这冰冷。
马载着二人一路奔回瑶城,天色已晚雨不停的越下越大。李嫣落被湿透的裘皮裹着已经瑟瑟发抖。秦卓翊似是感到怀中的人的寒冷,蹙眉低头看了她一眼。突然喝马掉转了方向。
她一惊问道:“不是回城么?现在去哪里?”他伸手将她更往怀中拥了拥。神秘莫测地笑笑不语。
天色如打翻的墨砚,黑不见底,雨依旧不歇不停。转眼前方一座破旧的木屋立着,他打马来到近前,抱着她闪身入内。利索的找出墙角处的干柴,拿了火石点燃。不一会橘红色的火光就染红了他们轻笑的容颜。
“脱下来吧。”他望着她说。
她脸上一窘,怔在原地,见她不语,他上前。她蓦地后退。
“落儿,你怕我?”他似笑非笑低声的问。
她像是被封住了口,怎么也说不出半句话,许久才磕磕巴巴道:“不是,只是,我......”
他不在说话,上前只是拉了她的手坐在火边,静静地拥她入怀,柔声道:“我们错过了很久很久,若是我早些娶你多好!”轻碎的吻想花瓣一般无声落下,沿着她细腻的后颈一路下去。
她像只幼鹿般静静的闭着眼睛,鼻端却渐渐浓重了呼吸。母亲在还未跟她讲夫妻之事前就离开,她懵懂间有些无措。
他柔软火热的唇一下一下烙在她渐渐发烫的肌肤上,激起她一阵一阵的战栗。她像是沧海一栗被这一波一波的温柔推落起伏。
闻着他渐渐粗重的呼吸,轻拨开她的衣物,只隔着蝉翼般的中衣,他紧紧地盯着她不安闪动的眼睫耳语道:“你是我此生唯一的妻!”掌心暖暖地抚了上去,她侧头低声急促地喘息出声。
他伸手拔下了她绾发的簪子,望着她的眉眼目光缱慻,只待再无隔物,就这么完完整整的交给他。连带着将一颗完整的心。
火堆里的柴啪啦啪啦地作响,凄风夜雨中着满室的暖意温彻心扉。支离破碎的生活开始因为他的到来变得旖旎,不晚也不早。就这样的走,走在这风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