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嫣落望着周子桦转即锐利的目光沉默不语,一声响雷滚过,道道霹雳闪电划破乌乌的天空。他还在坐着的身体明显已经僵直,脸上的神色间变的冰冷。
丝雨望着他的样子,悄无声息地挨近了李嫣落的身旁,十分警惕的观察着他的一分一毫。
许久,久道连空气也僵住。周子桦慢慢站起身来,望着李嫣落声音不大,却字字句句清晰入耳,“我已经设计好了线路,可以带着你远走遁世!你要愿意,周景将来的后位非你莫属!秦卓翊要的是江山!不是你!如你这般的心思竟会看不出来?”
李嫣落轻轻阖眼,皓腕一转取过发上的白玉簪轻轻摩挲,缓缓说道:“你既娶瑞溪为妻又承诺我必善待她,我信你是君子承诺,才将她交付与你。如今这番话,你可对得起她?天下间的女子虽多,能真诚待你更有几人?如你父你母,惨伤波及于你,难道你不是感同身受?将来瑞溪诞下孩儿,你一家暖意融融何乐而不为呢?”
周子桦听着她的话,眼神中那么强硬中幻出些许松动。李嫣落看着他微微一笑道:“快回吧,瑞溪还在等。”
周子桦怔怔似要说些什么,终是长长苦叹一声,举步而出。
夜雨仍是不停不歇,雨中骤然响起琴声,声调激荡,金戈铁马之气顿起,深夜中传来煞气十足。
梨木窗门半开,程思业披衣立于黑暗之中,眼神穿过庭前雨帘,落在对面窗中在烛火中忽长忽短的人影。静静听着琴声,心中涌起激潮澎湃。力保李嫣落原来只为他是李氏唯一存活的骨血。不想几次见她,言谈间便觉得她并非一般女子,如此琴声,若胸中无物何以能奏。他刚毅的嘴角流落出些许笑意......
早膳刚撤,程思业便求见。李嫣落见他一脸轻然,便问道:“是不是周荧兵马一到,锐措宸显的气势?”
程思业眼眉一挑,似有惊讶点点头说道:“公主料事如神!周荧率兵扎营,一连三次抢攻。宸显退兵二十里地,但未有完全退出边境。”
李嫣落闻言,微微一笑,走了几步上阶转身坐下说道:“周荧好大喜功,加上他近年总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取,此战他轻易退兵必不会生疑。想来此刻周子桦也该得了信儿,当年他截断粮草,围剿大宁何等的狠绝。这戏才开唱呢。”
说着她轻抬下颌望着程思业说道:“程将军,你可放消息出去,让你五千亲随近伏五十里待命。”
程思业不敢犹豫应声道:“公主放心,属下立刻去办。但周荧所需的粮草如何处置?”
李嫣落伸手扶额,略想了一下道:“无妨,周子桦迫于朝臣和现在身份,定会发粮草。而且周荧也会盯的很死。现在出手打粮草的主意,适得其反。周子桦不愿担弑父的罪名,想来他会将此事转嫁于人,姑且看看他的动静。”
程思业望着上座的李嫣落沉着的面容,恍然间威仪之态恰如帝王之态不可侵犯,忙低头称是。
李嫣落望着程思业转身的背影,站起身来走回内室从匣子中拿出那颗玄凤玉印。心头上淡淡溅起了一些斑斓。她可曾想到有天自己会拿着这颗统调兵马的大印,反手毁灭她一手建立起的王朝......
周荧走出大帐,抬头望着渐渐散开浓云,心下有些担忧。他绕过大军驻扎的帐篷。凛风干裂窜过,恣意的呼啸。干巴巴的空气让他微微眯起双目,打量这灰蒙蒙的远方,交战近十日,左翼军的偷袭被发现,还中了埋伏。宸显不如刚开始般的惊慌失措,溃退不止。他摸摸手中按着剑梢,心中暗自有些疑惑,宸显既不出兵交战,也不退兵只留守原地,成日分成小匹来阵前叫骂不停,他挥军而上。宸显却马上撤回,高悬免战牌。
思急此处,他走了几步,看了看天色心下略有些不安。已过阳春,此时天气却连天的干燥不雨,昼夜气温差异更是巨大。也是他所始料未及的。
“报......”
周荧转身一看,正是传保管远远地小跑奔来,他抬步迎了上去。传报官来到近前担起跪下双手举过书函说道:“禀报皇上,二殿下的亲笔书函。”
周荧取过展开一望,阴郁的脸色旋即有些缓解。周子桦恭禀粮草已着,兵部督办押解上路,不日即可到达阵前。
周荧折起信函微微点头自言轻语道:“只待,过几日天气放好”说着他转身望着远处星星点点看不清楚的营包“定一举拿下失地!”
半晚,他转回行营,召集了将士语道:“朕,接到二殿下信函,粮草不日便到。”说着望着右厢的粮草官问道:“现在所带的粮食还可用到什么时候?”
粮草官恭敬回禀道:“现在所剩粮食富裕,足足可吃用到督办来的新粮,请皇上放心!”
周荧听完点点头道:“小心看管,不得出任何差错。”说完,他扫视了一下身边站着的臣将缓缓又道:“不知是不是近日天气作梗,无法出兵。朕总觉得不妥。隐约觉得不详!”
主将跨步上前安慰道:“皇上是操劳过度!朝中大事小事不断,才至于皇上忧思过度。我周景铁骑军东征西讨无不攻陷。臣还想此战结束平了他宸显,请皇上嘉赏铁骑军为长荣军!”
周荧听罢,敛目微微一笑说道:“也是真是事多忧心劳神所致吧。朕允了,得胜还朝之日,朕便下旨册封,与你们好好乐呵乐呵!”
顿时间,大帐内笑声朗朗,气氛轻然很多。正在此时,忽听着外边马嘶人喊。不多时,便有人飞奔入账而报道:“禀报皇上大事不好!粮草着火了!”
一句话如雷乍起,满室皆惊。周荧直惊得拍案站起,力度之大险些将案子带翻。他伸手指问来报的人厉声问道:“可曾派人救火?”
粮草官面如死灰扑上去揪住地上人的领口问道:“你倒是说啊!”来者吓的连声说道:“救,救,救了。”
周荧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若在晚去一步,大军就等着喝风吃雨吧!”人们像醍醐灌顶般陡然回过神来,风一般的赶赴粮草而去。
周荧一出大帐,便看见远处一团火红色光直冲云霄。奔往来回救火的人群如同马蜂窝般窜来窜去。望着像从天而降的红流般的火势,他心中猛然绞痛,才微微躬身,一口鲜热的血“噗”的一声吐了出了,眼前一黯直直跌倒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