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余晖斜照,隔汴京城两里外的东郊官道,
有一伙人正躲在路旁的小树林里焦急的等待。这伙人有男有女,有胖有瘦,正是白氏兄妹一行人。从章府的后门离开后,一行人便直奔东门而去。城门的守卫没得到马天行的通报,并不知道缉拿的赵安还有同党,所以白氏兄妹等人安然无恙的出了东门。
“都这个时辰了,也该出来了!”李固焦急的踱着步。
白鸱坐在地上咬着一根茅草,闷闷道:“我们是出的东门吧?”
此话换来了妹妹的一个白眼。
白鸱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他们该不是走的其他门吧。”
白鹞道:“这里是那个王大人回家的必经之路,不走这里走哪里?”
“别吵了,看看这一拨人是不是?”
站着外面把风的山羊胡突然指了指远处的官道。
白鸱一下跳起身,上前几步使劲的瞅了瞅道:“来的正是他们,那个骑在马上的虞侯我认识,正是德州刺史王藻的护卫。”
众人闻言精神一振,三步变作两步,快速的上了官道。
王藻的护卫不多,一个骑马的虞侯八个长随,后面是两辆马车。那虞侯看见前面有人拦路,打马上前,横枪喝道:“什么人?此乃官驾,快快闪开。”
白鸱上前一步,嘿嘿笑道:“劳烦你一路护送,幸苦了!”说完朝后面扬声道:“曹兄弟,快快下来。我们在此等候多时了。”
那虞侯正要发怒,却听后面传来了一个娇嫩的少女声音:“停车!”
随着两辆马车的停下,从后面的马车里面窜出一个年轻人。那人长手长脚,相貌风雅,正是曹安。曹安笑若春风的对着后面的马车一拱手道:“多谢小姐护送!”
“啊?你是何人?为何在我家小姐的车中?”那虞侯回头见自家小姐的马车中蹦出一个大男人,吃了一惊。
“什么?”听见虞侯的话语,前面的那辆马车中走下来一人,正是德州刺史王藻。王向那虞侯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那虞侯忙道:“这人不知何时躲在了小姐的马车之中,请大人恕罪。”
王藻的嘴张的能塞下一个鸡蛋,半天回过神,怒道:“混蛋,还不与我拿下!”
曹安眼见要开打,对着白氏兄妹等人笑道:“风紧,扯呼!”说完当先向路边的小树林中跑去。
见曹安安然无恙,李长生笑呵呵的一挥手,领着众人紧随而去。
王藻大怒,正要命人追赶,却听后面的马车中传来柔嫩的声音:“父亲,让他们去吧。我们快些离开才是,若是让人知晓,怕是不好收场。关于此事,女儿稍后再说与你听。”
王藻闻言一愣,先不管捉不捉得到,女儿的名声要紧,此处不时有人马往来,若是传出去那就完了,当下气哼哼的上了马车,大声道:“还不走!”
随着粼粼的马车声响,王藻一行人渐渐的远去。
山林中,曹安与众人回合后望着远去的马车,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世上的事情怎么就这么巧呢?李固见侄子脱离危险,心情很是高兴,此去大名府,就没大碍了。见曹安叹气,忍不住问道:
“为何耽误这么长时间?”
曹安见众人都望着自己,笑了笑便讲述起来。
中午时分,曹安通过神仙索离开章府之后,便朝着停靠在小巷中的马车溜去。找到了白鸱所描述的那辆马车,曹安潜入其中便安心等待章府的宾客散席。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就在曹安昏昏欲睡的时候,马车启动了。
咦?这王大人怎么不进马车?曹安有些疑惑,悄悄的从马车窗口向外一望,只见自己所坐的这辆马车紧跟着前面的一辆,正朝着朱雀门的方向行去。白大哥明明说的是这一辆,怎么王大人又坐了前一辆呢?就在曹安一筹莫展的时候,马车停了。
没过多久,曹安这辆马车里便上来一个少女,十六七岁,长的十分靓丽娴雅。那少女只顾上车也没留意里面有人,等她完全进了车,便被曹安捂住嘴,紧紧的控制了,丝毫动弹不得。
随后马车启动,这次马车才是朝着东门方向行去。到了东门,因为排队检查的太多,官员的检查便很潦草,没经历什么风险,便晃晃悠悠的出了城。
出了城后,曹安便没什么顾忌了,开始询问少女的身份。这个少女很安静,也很老实,问什么答什么,一点儿也不挣扎。少女是王大人的女儿,叫王婵,前一段时间到姑母家省亲,此次他父亲是来接她回去的。看着少女一副娇娇怯怯的样子,让曹安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这才是这个时代该有的正常女性吧。那赵佶的妹妹赵佩是高高在上的金枝玉叶主,而白鹞是漂泊江湖的顽强草根,这两人都不能算这个时代的女性代表,只有这个王婵才是。曹安打量着王婵,脑子里不知道怎么就冒出这些念头来。不知道她有没有小脚?想到此,曹安便朝着王婵的脚下望去。
果然是一双精致可爱的小脚,雪白罗袜,金丝凤翘。古人讲究三寸金莲,四寸银莲。王婵这脚不知道是三寸还是四寸,起了好奇心的曹安便想蹲下身比划一下。
“你想干什么?”一直坐在那里老实安静的王婵,激动的粉脸通红,不仅缩回了脚,还用两手不停的往下扯裙角,想要盖住一双小脚。
曹安见她这么激动,拍了一下头笑道:“忘了,忘了!失礼失礼!”
在这个时代,除了丈夫以外的男子,如果不小心碰了女子身体的其他部位(包括胸部)还不大要紧,如果碰到小脚是万万不行的。中国古代有许多春宫画,身体的一切都可以裸露,但是从未见到女子裸露双足的,即使做那个啥时也穿着三寸金莲鞋,可见这个地方是最大的隐私。
“唉,小脚一双,眼泪一筐。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曹安摇摇头道。
王婵闻言禁不住道:“你在说什么?你是在嗤笑我的脚大吗?”
曹安睁大眼睛道:“脚大?这脚纤纤一握,还大?我看正好合适,再小岂不是连路都走不了了?”
王婵疑惑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曹安摇头道:“我是说天下女子为了一双小脚,该吃多少苦,该流多少泪。我口中所说的‘失足’,是说你们女子不该缠足而已。”
‘失足’还能这样解释?王婵好奇的看着曹安道:“男人都以小脚为美,不然天下女子为何缠足?”
曹安笑道:“你呢?你觉得天足好看,还是小脚好看?”
“当然是脚小为美!”王婵脱口而出,看着曹安似笑非笑的样子,顿了顿又道:“虽然会吃苦,但是这也是值得的。”
眼下的社会价值观就是如此,如果硬要逆道而行,怕是自讨苦吃。管不了别人,总管得了自己吧,曹安笑了笑道:“我以后就娶一个不缠足的老婆。”
王婵闻言怔了怔道:“你就是打了徐国长公主,拿了端王扇子的那个人吗?”
曹安想不到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你真的是那个人?”听见曹安的话语,王婵有些吃惊,顿了顿道:“我姑父是逝去的向太后堂弟,我跟徐国长公主自小相识。今天还跟公主见过面,这些事是她告诉我的。从我们接触的这段时间看来,你的举止思想很奇怪,处处与众不同,就拿刚才你想要……摸我小脚的举动来说,你是一种好奇,而不是其他,你后来所说的娶妻的话语也验证了这一点。这跟公主口中所说的那个放肆无礼的人很有几分神似,这是其一。其二,在眼下这个时机,除了京城正在缉拿的人,谁还会这么铤而走险的劫持朝廷官员出城?所以……”
这是个很聪明的女人,曹安看着王婵笑道:“转来转去,怎么老是跟皇亲国戚扯不开啊?对了,你父亲叫王藻,是一个草头、下面一个洗澡的澡么?”
王婵点点头道:“正是,怎么了?”
“啊?”曹安惊异了。
王藻这个名字也听白鸱说过几遍了,曹安并没注意。天下同名的何其多?更别说同声的了。这王藻能让曹安惊异,是因为曹安偶然想起赵佶的老婆就是王藻的闺女。曹安能想起这些,还是因为王婵说她跟徐国长公主赵佩自小相识才心中一动的。
王婵见曹安很惊讶,担心的道:“怎么了?我父亲虽然不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官,但也不是穷凶极恶,收刮民脂民膏的坏官,你不要伤害他!”
曹安笑道:“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父亲,我只是刚才想到了其他的事情。”说完便陷进了沉思,怎么搞的?一会儿工夫,就又跟赵佶的未来老婆扯上了关系。这赵佶是欠我的,还是我欠他的?
正在曹安胡思乱想的时候,拦在东郊官道的白鸱喊话了。
山林里听完曹安的述说,白鸱刨根问底道:“你跟那王大小姐就没发生点儿啥?”
曹安述说的很简单,与王婵之间的谈话更是只字未提。
白鹞对着兄长扬眉瞪眼的道:“你想他发生点儿啥?”
曹安笑道:“还是鹞儿姐了解我。”
“你刚才喊我啥?”白鹞对曹安一瞪眼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哼!”
鹞儿姐念快了,就成了窑姐了。曹安出口之后就觉得不对劲,果真挨了白眼,禁不住笑道:“无心的,无心的,以后喊你白二姐,如何?”
李固看了看天色,笑道:“天黑前,我们得找家客栈歇息。”
李长生笑道:“李大哥,我看我们就在此处分道扬镳吧。”
此地就要分手?
李固取下身上的包袱,拿出装银两的布袋,从中取出了二十两,剩下的连口袋递给李长生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既然李班主要走,这些就请带在路上花。”
李长生接过口袋,只觉手一沉,怕不下十五斤,打开口袋一看,里面还有一张三百两的银票,这前后加起来都有五六百两了,顿时推迟道:“我们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但也不能要如此之多,李大哥你收一半起来。”
李固笑道:“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你们舍命相救,李某实在是无以为报,还请不要推辞。”
曹安在一旁笑道:“能认识五位风尘奇人,是曹安的福气。”说完对着一旁的胖子道:“小山兄弟,以前我打你的一巴掌,你切不要记恨才好。
身怀口技绝艺却很少说话的周小山闻言笑道:“江湖上有句话,不打不相识,我们今后也算是朋友吧,那件事情就莫要再提起。”
李长生拿起钱袋中的银票,把钱袋塞进李固的怀里,笑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说完便转身扬长而去。
“这……”李固看着远去的李长生,喃喃道:“常听东主说,江湖多侠士,果真如此啊!”
白鸱拍了拍曹安的肩膀,笑道:“这就要走了,我有句话不得不说,我妹子跟着我漂泊江湖,很幸苦,我这个做哥哥的很过意不去,一直想跟她寻门亲事。可是,我妹妹这样的女子,嫁的低了怕委屈了她,嫁的高了更怕她受大户人家的气。唉!”
曹安不知道白鸱怎么说起这个话来,顺口道:“白二姐是个好姑娘,她定能寻个好人家,你不要担心!”
白鸱笑道:“嗯,我也觉得我妹妹好,可是这世上的人不这样想啊?不过不要紧,现在有了你。曹兄弟,你现在还小,等过几年你安稳了,我就带着妹妹来大名府寻你。”
“哥——”白鹞听见兄长的话语,不由得羞红了脸。
这是在……提亲?古人提亲都这么直接吗?曹安倒被白鸱弄的手忙脚乱了,啃啃巴巴的道:“这个……这个……”
白鹞见曹安婆婆妈妈的,似有推脱之意,原本羞红的脸顿时变作了苍白,一跺脚道:“哥哥,你做的好事!”说着便朝李长生去的方向追去。
白鸱失望的叹了口气,喃喃道:“唉,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瞧不起我们这样的江湖流浪人!”说着也转身离去。
一旁的山羊胡和胖子周小山也冷了脸,话也不说,拔脚就走。
白鹞长的花容月貌,性格爽直,很像千年后的女性,虽然接触不长,但是曹安对其是很有好感的,特别是那一双明亮的月牙眼。曹安刚才的迟疑,只不过是下意识的含蓄,没想到事情顿时急转直下。在曹安看来,婚姻之前,起码要花前月下、你侬我侬的谈个恋爱什么的吧?
眼见白氏兄妹远去,曹安忙对着白氏兄妹的背影喊道:“我愿意!我曹安随时等着白二姐的到来。”顿了顿又喊道:“苍天为证!”
白鸱在远处招了招手,大笑道:“苍天为证!后会有期!”
看着远处渐渐消失在官道的人影,曹安喃喃的道:“太突然了,太突然了!”
李固把包裹往背上一背,笑道:“有什么突然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如是而已。”
是了,古人的婚姻就是这么直接。哪有什么谈恋爱啊!不过,看刚才白二姐的神情,她是愿意的。呵呵,想到这里,曹安傻呵呵的笑了。前世光是谈恋爱了,一提结婚,MGBD,都跑了。
一声长长的鹰啸声,两只鹰儿盘旋着飞翔远方,这是白二姐的小黑和小灰吧?曹安对着高空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