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安,现年十三岁,出生于终南山深处一个叫雷公坳的村子,父亲曹有才乃是山中猎户,孔武有力却大字不识,母亲曹李氏,勤俭温良。据说曹安的母亲在生他的时候,梦见一只硕大的白虎扑入怀抱,所以在他出生以后,小名就叫虎子。曹安有着一个生活拮据,却宁静安详的三口之家,生活简单快乐。
我是曹安,曹安却不是我。是不是听不懂?没关系,直白点说,我的灵魂穿越了,我俯身在了曹安的身上。曹安虽然有个博古通今的私塾先生教他,但是他的灵魂意识远远没有我这个来自千年之后的人强大。他只知道宋朝以前的事情,我却知道二十一世纪以前的事情,我一附身在他的身上,他的记忆就如同海绵吸水一样,全部融入了我的识海。
至于我怎么到的这个世界,这事有些奇怪,我到现在也没搞懂。
在公元二零一零年的夏天,我拒绝了单位组织的团体旅游,一个人上路。我不喜欢团队旅游,干什么都要一起,自己有点儿啥想法,都要少数服从多数,这很不自在。一个人出发,天高海阔,想去哪儿去哪儿。虽然独自一人难免孤单,但也乐得逍遥自在。
带着些落寞,带着些洒脱,背上重重的行囊,我独自上路。我的目的地是西南山区XX县偏远地方一处废弃的神庙。XX县本就靠近神农架,偏远的地方全是深山大泽。我下了长途汽车,按着当地人的介绍,一个人向那废弃的神庙前进。走走歇歇,独自站在山头,望着山下风光无限好的原野,我淡淡的笑。我为什么来这座神庙,是因为这是一座白虎庙,中国各种各样的庙宇不少,但是白虎庙确实很少见的,而我,生肖属虎,今年正好是二十四岁的本命虎年。
生肖属虎,代表着勇敢,智慧。我一直以我属虎为荣,我的胆量也自比超人一等。深山杳杳,人迹罕至,我拿着心爱的尼泊尔军刀在茂密的丛林中开路。尼泊尔军刀诚实、锋利、优美,世界闻名,在中国属于管制品,不是那么容易搞到的。那么我手中的是?呵呵,见笑了,这把是我通过朋友的介绍,在黑市上买的仿制品。我一边开路,一边警惕的看着四周,想象着如果出现蛇虫什么的,该怎么应付。有人说,你不担心老虎什么的吗?我笑了,如果真出现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华南虎,又叫中国虎,现今整个中国生存的也不到百只,大部分还都在动物园里关着,野生的还不到三十只。唉,如果真的能遇到一只老虎,我就算被它吃了,我也心甘情愿。
按着当地老人述说的大体位置,我找到了白虎庙。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透过远处的山坳,斜斜的照在深山掩映下的白虎庙上,虽然触目处尽是断壁残垣,枯枝败叶,但是我却没来由的觉得温暖。白虎庙破败的大门歪倒在一边,我撩开密布的蛛网,静静的走进屋顶透风的庙宇。庙宇只有两间普通房屋的大小,里面除了一尊还看得出来是老虎的雕像,就没能剩下什么了,徒有四壁,墙皮剥落,露出里面黄褐色的土墙。
我的心中没有失望,既然是废弃的庙宇,这样的情景也在我的预料之中。我找块儿干燥的地方,放下背后的行囊,默默的打扫起庙宇。扫蜘蛛网,扫枯叶,扫神像的灰尘,整理尘封多年的香案......等我稍微收拾完毕,天色已经黑了。我点燃堆积的落叶,又出去找了一抱的干柴。看着篝火掩映下的白虎神像,我自娱自乐的一抱拳,自言自语的笑道:“白虎大神有礼了,小弟今晚借宿贵地,还请担待一二。”
话未说完,天空骤然一亮,映照的白虎神像有些狰狞,卡擦——,随后一声惊天的雷响吓的我汗毛倒竖、心跳如鼓。我愣愣的看着火光前的神像,这是个巧合吧,有本事你再打一个雷看看。刚生起这个念头,天空亮了又黑,接着又是卡擦一声雷响。哗哗哗——,大颗的雨滴砸在树叶上,发出了清脆密集的声响。什么嘛,打雷下雨,正常,别自个儿吓唬自己了。我把火堆向墙角移动了下,避开屋顶的漏雨,从背包中拿出露宿用的东西,躺倒就睡。
我讨厌下雨的天气,因为下雨总会让我想起一些想忘记却没能忘记的事情。雨一直下,哗哗的响,衬托的山野更加寂静,朦胧辗转间,似乎又闻到了那些熟悉的体香.......人已走远,余香还在,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不想忘,而是忘不了,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无边的纠缠?心渐渐下沉,眼渐渐紧闭,睡了.......
这是我最后的记忆,这是我在千年之后的世界里最后的记忆。醒来之后的我,就附身在了曹安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不知道。一觉醒来,我成了曹安。吸收了曹安的记忆,我倒是明白了一些事情。在我附身之前,曹安被雷劈过,但是身体完好无损,就是一直昏迷不醒。昏迷一个月后,醒了,曹安成了我。
曹安这小子被雷劈,倒也活该,为什么?自古以来,天妒英才啊。曹安这小子自小起就力大如牛,等到成年后,力气更是大得惊人,深不见底。上山能伏虎,下海能捉鳖。终南山没有海,但是有山,曹安在十岁那年骑着一头老虎回家了,从此虎啸山林的大王,就为曹安当起来了看家护院的宠物。
能文能武,方是真英雄。曹安的父亲虽然不识字不能教他,但是曹安的运气好,在他五岁那年,村子里来了一个抱着女婴求助的落难中年儒生。中年儒生名叫顾同,为了养家糊口,就在村子里当了教书匠。儒生的孩子小,又没娘,整天哭不停,曹安他娘心肠好,便把孩子抱回家仔细的照料。为了报答曹安一家人,儒生顾同便把自己所学的知识倾囊传授。按照惯例,一般四肢发达的人,都崇尚武力,头脑相对就简单了。可这个惯例在曹安身上破了例,曹安聪慧异常,虽没有过目不忘那么夸张,但也是一目十行,悟性超人。
曹安的资质让顾同甚为爱惜,每日里耳提面命,谆谆教诲。自从知道曹安出生时,其母亲曾经梦见白虎入怀,更是对其如获至宝,除了教授曹安经史子集这些传统的儒家经典,更找来各种兵书教授其兵法。顾同时常对村里人说,曹安他日必定封侯拜相。有人不信,顾同便道:“大唐薛仁贵乃白虎星下凡,一门四元帅,曹安也当如是也。”当然,这曹安的名字也是顾同起的,取其安定天下之意,曹安,字监兵,四方神兽中的白虎神兽又名监兵神君,这名字一看就知道是何意,口气如此之大,不遭雷劈才怪。
自从我醒了之后,顾同再也不逢人便说曹安日后封侯拜相的话了。我想,这下好了吧,我若是白虎星下凡也不会遭雷劈了,便去打趣他,他却摇摇头道:天机泄露,定遭横祸,上天已经发出警告了。我不由得瞠目结舌。经过顾同如此一讲,加上曹安雷劈不死的事,这下全村人都对曹安乃白虎星下凡笃信不疑了。
我是我,曹安是曹安,白虎星下凡这么见鬼的说法,我才不信呢。没穿越以前,我还曾经幻想过,穿越了我该如何如何的飞檐走壁,如何如何的牛X,如今我真的穿越了,却苦不堪言。人说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这个道理不假。人活着离不开吃喝拉撒,坐立行走。从早上一睁眼开始,我就很郁闷,刷牙是没有的,油条、豆浆是没有的,MP3是没有的,电脑是没有,电话是没有的......这是一个没有电的时代。有人说,你就拉倒吧,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多么美好的田园生活啊,你还挑剔个啥?如果有人站在我的面前说这句话,我一定打的连他妈都不认识他。在终南山这个山旮旯里,完全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晚上点的是油灯,烟熏火燎的,看个书还差点儿把眉毛都烧了。你说蜡烛?这山旮旯里,蜡烛都是奢侈品。对了,连小小的火柴都没有,用的是一种名叫火折子的取火工具,更让人郁闷的是这个时代的衣服,我虽不是小孩儿,也整整琢磨了一天才左绕右绕的完全适应这衣服的穿着......还有很重要的一个问题,内裤是没有的,有的是一种叫溺布的一种东西,跟日本人穿的那种很丑的遮羞布片有点相像......
山中无甲子,壶中日月长,这句话原本的意思是说山中不知岁月长,世上恍然一千年。醒来后的几个月,我却丝毫感不到时光是如何的悠悠,只觉得是度日如年啊。
好在我的运气不错,正在我寂寞如水的时候,曹安的舅舅从远方来了,说是要带我出去见见世面。这可是来之不易的机会啊,我再也不用忍受这寂静的有些吓人的山野生活了。离别时,曹安的父亲没多说什么话,只是默默的送了一程又一程,我很感动,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亲,唉,希望亲爱的弟弟能够好好照顾那个世界的父母,既然回不去了,以后就把曹安的父母当做自己的父母吧。在我产生这个想法的时候,只觉得心血上涌,脑海中一热,眼中的世界似乎突然变化了一下。到底有什么变化,又说不上来,我想这应该是我的思想和曹安原本的思想发生了共鸣带来的深度融合吧。
不管怎么说,以后曹安就是我,我就是曹安,曹安的生活,也就是我的生活。
汴京城北,朝圣街,四方客栈。
这是曹安和舅舅找的落脚处,准备在此休息一天,明日继续赶路。哦,忘记说了,曹安此行的目的地是河北大名府。曹安的舅舅李固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家仆,虽是个家仆,却是家仆的头儿,也就是大管家。虽然是寄人篱下,却也混的风生水起,此次回来省亲也算是个小有所成吧。
“虎子,想什么呢?是不是还在想你的‘亲亲’妹子?来,陪舅舅喝点酒。”订下客房,李固就让客栈的伙计送来了一桌酒菜。李固口中的‘亲亲’妹子指的是从小跟曹安一起长大的顾先生的女儿顾倾倾,也就是当年顾同落难来到雷公坳时抱着的女婴。顾倾倾比曹安小五岁,曹安小时候没少给这丫头换尿布什么的。两人不是亲兄妹,赛过亲兄妹。
曹安摇头笑道:“舅舅,你想到哪里去了?好男儿志在四方,我岂能如此短浅!”曹安刚才神情恍惚,并不是在想他的倾倾妹子,而是在琢磨自己今后的道路该走向何方?
虽然不知道老天为什么让他回到大宋,但是既然来了,就要潇洒的活下去。作为一个曾经的现代人,脑海里装着近千年的历史变幻。沧海桑田,千年后不管是眼下的辽国契丹人,还是即将兴起的金国女真人,以及席卷天下的蒙古人,都会水**融的汇入泱泱华夏之中。辽宋夏金元,跟春秋战国时期又有什么分别?打来打去,打的都是自己人,既然如此,这忠君报国,忠的是什么君,报的是什么国?
还有,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让一个享受惯了人身自由的人,见个芝麻大的官儿都要下跪,想想都让人是可忍孰不可忍。话说在另一个世界,除了小时候跪过父母,还真没对别的人下跪过。生活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很俗很实际,有些事情由不得你不想。
曹安先前在大街上出手救高俅是有自己的打算的,要想活的好,要想不见人就下跪,当然是背靠大树好乘凉,而高俅就是他投资的第一个人。至于接下来的人生道路该走向何方,现在的曹安真的不知道。
人活一世,总要有个理想不是?我的理想又是什么?曹安陪着舅舅边喝酒边想着自己的心事。笃笃笃——,客房的门被敲响了。
“谁啊这是,不是不让打扰了吗?”话语被打断,李固有些不高兴。
曹安起身开门,客栈小二躬身道:“两位客官,不是我要来打扰,是有人前来拜访两位,烦我通报一声。”
我们只是路过,并没有熟人在此啊,谁来拜访?舅舅有些纳闷,对店小二道:“人呢?”
店小二笑道:“正在楼下客堂里等候二位。”
曹安和舅舅李固出了客房,向客栈的楼下望去,只见一个双眉双目都很狭长的少年端坐着客堂里,正远远的向楼上打招呼。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在大街上遇到的高俅。李固见是高俅,脸色现出不愉,闷声道:“这些人都是些街头的浪荡子,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你也少跟他们掺和。不过,人家既然来了,你就去打个招呼,我就不下去了。”说完转身进了客房。
这高俅是汴京城里的地头蛇,只要我人还在汴京,他就一定能找到我。行,你倒是动作蛮快,不枉我出手相助一场。曹安整了整了衣襟,走下楼招呼道:“高兄倒是个有心人!”
高俅见李固没有跟着下楼,脸上绽出更多的笑容,上前拱手道:“兄弟我在栖凤楼略备薄酒,还请曹老弟不要推辞。”
你小子以后可是个厉害角色,我要想在大宋活得好,还得你多帮忙。既然你送上门来,我能不把握机会?曹安笑道:“高兄的伤势不要紧吗?”
高俅揉了揉胸口,眼中阴郁的目光乍现乍收,笑道:“这点小伤,我还扛得住。我知道兄弟只是路过此地,怕来得晚了与哥哥失之交臂,那就悔之晚矣!”
看来高俅还真的想要结交我,曹安呵呵一笑,上前热情的拍了拍高俅的肩膀,笑道:“先前在街上看见高兄弟耍的一脚好球,实在羡慕不已,能与兄弟结识,实在是幸甚,幸甚啊!”
高俅最自傲的就是自己的球技,闻言更添了几分喜意,笑道:“是吗?让兄弟见笑了,其实见到你,我也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语。走,我们去栖凤楼吃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