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晓生听了翩然的话,微怔了一下,而后脸上现出孩子似的喜悦之色,眼光柔柔地扫过翩然和胡氏,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胡氏看着庄晓生与虎子消失在门外,不禁叹息道:“晓生这孩子真是命苦。”
翩然一听,自然知道胡氏指的是什么,也无奈地点了点头,问道:“娘……胡姨娘,晓生这病是生下来就有的吗?”
胡氏摇了摇头,眉眼间锁着道不尽的愁绪,慢慢道:“若是一生下来就这样我刚才也不会叹他命苦了。你知道吗,晓生这孩子小时候很聪明,往来的亲友到府上看到他没有不夸的,老爷也很喜欢他,可到了六岁的时候,有一天和虎子在后院玩,调皮上树,不慎摔了下来,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翩然的眉头也蹙了起来,接着问道:“那医……郎中怎么说的?”一下子要把常用语改成带点古味的翩然还真有些不适应。
胡氏苦笑道:“还能说什么,摔到了头,碰到了里面的神经,治也治不好。”
翩然咬了咬嘴唇,似是自言自语道:“我不信,既然不是先天的,就要多试试。”
胡氏听到她这话摇头道:“刚开始老爷也很痛心,我们庄家是许昌的大户,当时花了许多钱,天南地北地寻找名医,可是最后还是教老爷失望了。"
原来是这样,这么说庄晓生未痴傻前是极受庄老爷疼爱的。
胡氏说罢,睨了翩然一眼,看到翩然眉头蹙着,脸上不禁现出拘谨之色,迟疑道:“今日我话多了,在碧云居呆的时候也不短了,我得回去了。”
翩然正想着多打探一些东西,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但也知道这古代的大府里规矩多,不想让婆婆为难,便起身相送。
胡氏只让她送到了屋门外就一个劲地催她回屋,还嘱咐道如果夫人那边来了人要她不要再像以前那样跟她们吵了。
翩然答应了,目送她离开。
扫了一眼潦落的院子,反正天还早,翩然决定先把屋里打扫一遍再收拾一下院子里的花草。不管以前的庄少夫人是怎么在这里生存的,现在是她叶翩然来了,她才不要自暴自弃。
她卷起了袖子,正要转身回屋,忽听得院门吱呀响了。
不禁又回过头去,只见一个身着桃红色丫环装、尖俏脸蛋的少女一手扶着腰,艰难地迈门槛。
翩然不禁有些疑惑,这时那丫环也看到了翩然,眼睛先一睁,带些惊喜之色,而后就委屈地哭了起来,“小姐,你可回来了,呜呜呜——”
小姐?翩然的睫羽扑闪了一下,迅速在脑子里分析着。不唤她少夫人唤她小姐,这丫环原来肯定不是庄府上的。按理说,她的前身是将军的女儿,也不是普通百姓人家了,嫁到婆家怎么也得跟个贴身的丫头。按古代的说法,就是陪嫁丫头,在婆家是最贴心的人。
翩然想到这儿忙快步迎了过去,伸手扶了她的胳膊,见她走路一拐一拐的,便问道:“你怎么了?”
丫环被翩然扶着慢慢往里走,吁着气,似在忍受着什么痛苦,慢慢道:“可恶的吴老妖婆她……她打我。”
“她为何打你?”一听到是那个吴妈妈,翩然秀眉便紧蹙了起来,看来那个吴妈妈真是个祸害了,她来庄府才一个多时辰,夫人老爷什么的没见着没听着,净听见她的‘好事’了。
丫环忿忿道:“前日帮您偷偷溜出府,您一离开我就被她带走了,先罚我在后院做了一天的粗使丫头,刚才我正洗衣服呢,她就气势汹汹地带着几个人过来,什么也不说给了我二十板子,然后叫我回碧云居来好生看着你。”
翩然听罢,有些歉意了,低声道:“对不起啊,都是我害了你。”
“为了小姐,碧桃就是受再多的苦也不怕。”丫环忙道。
原来她叫碧桃,看她穿着桃色衣衫,脸蛋也是很俏,眉目之间还有些风流之色,倒与她的名字相衬。
碧桃说完话就发觉小姐有些不对劲,刚才回来时听说小姐在城外出了些事情,不禁问道:“小姐,你怎么回来的?”
“晓生带我回来的。”
“庄晓生?”碧桃竟然连名带姓地唤主子,见翩然神色间有不许之意,掩了掩嘴,改口不情不愿道,“是姑爷?小姐,您怎么能跟他回来啊?不是说好的不回来了吗?等找到将军再来接我回去,咱们不在这儿了,什么庄府啊,一点也没有我们府上好。”
果真是陪嫁丫环。
原来她的前身出城是跟这个碧桃合计好的逃跑大计。
看来,她的前身是对这门婚事大大的不满意了。不过,翩然又有些奇怪,堂堂的大将军,为何要把女儿嫁给一个痴儿?
翩然看了看身旁的碧桃,暗忖道,得尽快想办法从这她身上把诸多事情了解清楚,于是淡淡道:“别说了,辽军包围了澶州,一路上都是往这边逃的难民,我就是到了澶州城也得被辽军捉去。”
“小姐——”碧桃听到这个小声嗔叫起来,微歪了头看翩然,“你怎么突然间又这么说了?不是说在这庄府受够了么?一个吴妖婆都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不就仗着她是夫人的陪嫁丫环么?哼,我也是陪嫁丫环,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啊。他们一个个都等着,等将军打了胜仗凯旋归来,叫他们一个个好看!”
翩然听着这话,心里暗自叹息,从庄晓生到胡氏,再到这碧桃,她已经大致了解到她的前身是也是个跋扈的,要不怎么能调教出这样的丫环?
可是,她并不是以前的叶翩然了,而且初见庄晓生是他救了她,心里面已经对他产生了好感,纵然还不满意让他做丈夫,可也是决计不会离开他的。
至少,在他和胡氏能好好生活不再被人怠慢前她不会离开。
听到碧桃这些话,她便嗔了脸,正色道:“以后再不许说这个,被旁人听到岂不落下话柄?”
碧桃咬了咬嘴唇,不解地看着翩然,竟然伸手扶上了翩然的额头,喃喃道:“没发烧啊。”
翩然一听,伸手将碧桃手打开,因想着她的身份是陪嫁丫头也不好真对她冷脸,轻嗔道:“我当然没有发烧,我说的话很认真。就算是以后要离开庄家,我也要正大光明地离开,而不要做一个逃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