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玲珑一惊一乍地喊起来:“快来。”
林素颜走到门前,看见前面的缓坡上浩浩荡荡地来了一队车马。
车马渐走渐近,小五和小七竟是走在“腹黑男子”的身后,而几辆马车上,足足装了二十多个铁皮箱子。
“腹黑男”交代小七装卸马车,闲庭信步地踱到林素颜的身边:“怎么,看见当家的来了也不打个招呼,我可是来检查工作的。”
林素颜指着那二十多个箱子:“当家的,别告诉我,那都是需要我整理的账簿。”
“说对了,”男子的眼睛亮闪闪的,还是带着那种审视的表情:“字迹整齐,收支清晰,一目了然。”
“不过,”男子看着陆续卸下来的箱子:“真的是用鹅毛写的?”
“错,鹅毛笔,是笔,”林素颜一板一眼地纠正。
这时的小五已经有序地指挥着将箱子抬进翠楼,而卸完箱子的马车则相继离开。
“腹黑男”并没有和林素颜多说什么,而是坐到玲珑搬来地摆放在廊前的椅子上,听着玲珑的“工作汇报”。
“小五,竹签,”林素颜一看,只好冲着干完活儿的小五招招手。
竹签细致均匀,还有着嫩竹的清香。林素颜一个“飞眼儿”抛向小五,以示鼓励,然后和小五猫进厨房,将腌制好的羊肉和鸡翅用竹签串起来,又在肉串上点了些菜油。
小七熟练地架好烧烤炉,碳火也己燃得很旺。
林素颜拍了拍手,站在烤炉前亲自操刀。
“腹黑男”较少说话,和玲珑交谈之后,在林素颜身边转转悠悠地旁观,林素颜也就毫不客气的向他借了一方丝帕。
“腹黑男”自怀中掏出的银灰色的丝帕,绣着淡蓝色的牡丹,几丝深蓝色的丝线勾弋在淡蓝的花瓣上,栩栩如生,而且还用银色的丝线锁着边儿。
林素颜“啪”地一抖:“一个手帕弄成这么贵重干什么?!”然后将手帕折成帽子戴在头上,自信地站在烤炉前,抡开双臂开始烤串儿。
林素颜一边烤一边佩服自己,站成一排的肉串滋滋冒油,香味扑鼻:“肉串的,走起。”
这一炉下来,烤了三、四十串儿,被玲珑装在大盘子里,趁热摆到桌上。
桌上的酒杯已满,不知道的什么酒香扑鼻而来。
“当家的”里所当然地坐在桌子的主位,林素颜在“当家的”左手坐下,端起杯熟练地展现出女主人的热情:“Cheers!”
玲珑、小五、小七落座后有些拘谨,木木的不敢和林素颜碰杯。
林素颜在桌下踩了“腹黑男”两脚,“腹黑男”配合的端起酒杯:“切丝!”
玲珑三人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腹黑男”。
小五忍俊不住,偷偷地看着玲珑,低低地嘟囔:“还雕花呢?!”
林素颜忍着笑意干了杯中酒,毫不客气地拿起诱人的大肉串儿,一串交至“腹黑男”手中,一串掐在手中豪放开吃。
吃喝就是这样,几杯酒下肚后,气氛活跃起来。
林素颜没形象的大口喝酒、大口吃肉,酒过三巡,玲珑和小七已经开始轮流去烤串,小五则琢琢磨磨着蹭到林素颜身边:“那什么,什么是太阳三点钟方向?”
“叫姐,叫姐就告诉你,”林素颜用胳膊碰了碰“腹黑男”。
“腹黑男”点头:“对,必须叫姐。”
“好吧,”小五无可奈何地大喘气:“姐!”
“是这样的,听好哦,”林素颜揪下头上的手帕,一只脚踏在凳子上,伸出胳膊瞄准小五:“以你站立的位置为中心,在垂直方向上根据钟表,呃,根据日晷,呃,根据盘子的表面划分方向。你的正前方所对的是你十二点钟的方向,正后方对的是六点钟方向,左边是九点钟,右边是三点钟。”
“比如,”林素颜指着小五对过的“腹黑男”:“看!黄世仁就在你的十二点钟向。”
瞬间,时间静止了。
面对这“腹黑男”的不动声色,玲珑三人连忙找各种借口闪人了。
“我不问你奇怪的词语来自哪里,”“腹黑男”端起酒杯自饮一杯:“但你得告诉我黄世仁是谁?”
林素颜抓起酒杯一干而进,晕晕然地看着眼前俊朗的少年:“算了吧,说了你也不懂。”
“我有妻室,还有什么不懂?”腹黑男娓娓地说。
林素颜张大嘴巴,仗着一些酒意:“你有妻室?!你才多大?!啊?小兄弟?!”
“二十二,”男人黑亮的眼睛看着林素颜:“口无遮拦,要不是看你是小姑娘,几十大板要了你的小命儿。”
“呃……,”林素颜想到自己的遭遇,心下立刻警醒:“喝多了!见谅!”
“回答问题,”腹黑男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就是吧,”林素颜走到桌前的空地上,甩着胳膊蹬着腿,一眼看上去,就是一个半夜十二点走在大街上的醉鬼:“黄世仁,是一个大地主,一直陪伴他成长的,还有一个贫民杨白劳。黄世仁有钱有粮又有地,杨白劳无钱无粮又无地。有一年春天,杨白劳家里揭不开锅了,就找黄世仁借粮食,并且签了借一石还两石的契约。但是,那一年旱灾,大地被晒得开裂,颗粒无收……,”林素颜收音机似地播放着小学学过的这个耳熟能详的故事,慢慢地发现那“腹黑男”已经跟着她一边散步一边听,而且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摇摇晃晃地走出很远。
“所有人都说,这是一个封建社会下地主阶级压迫贫民的悲剧典型,”林素颜用手指头点着“腹黑男”的胸:“但是我不那么认为,从另外一个角度解读,作为签约的双方,他们是两个独立、自由、平等的交易者,黄世仁担心杨白劳不能履行契约,就让杨白劳的女儿喜儿做抵押,从法律的角度看,我觉得没有错。”
腹黑男抓住林素颜乱点的手指:“好好说。”
“可是,很不幸。那年发生的旱灾,秋天收成不好,杨白劳还不起粮食。黄世仁按照契约办事,要求杨白劳将喜儿送到黄家。可是喜儿缺乏契约精神,死活不去。杨白劳父女情深,和喜儿抱头痛哭,哭着哭着,就哭到了县衙,”林素颜开始搂着“腹黑男”陷入剧情:“黄世仁不干哪,他和杨白劳说,我是按照契约执行,你挣扎就是抗法,我可不是倚强凌弱,乘人之危。杨白劳想不通了,一辈子种粮没粮吃,养个女儿又被抢走了,这社会怎么这么欺负穷人?!他越想越生气,什么契约精神、守法精神全消失了。第二天五更,一把火点着了黄世仁的宅子,把黄世仁烧死了!”
“但是,我觉得黄世仁是个聪明的脑力劳动者,会计划,懂追踪,”林素颜离开“腹黑男”的怀抱,跪在宽阔的草地上祈祷,MyGod,这个版本的黄世仁和杨白劳会把语文老师给气死的:“党啊,请原谅我吧!”
“你在干什么?”腹黑男子看着林素颜奇怪的举动。
“祈祷啊!”林素颜苦着脸:“你不觉得我现在就像杨白劳吗?”
腹黑男呵呵一笑:“行,你话里话外的意思,挺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