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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绵庄征君程先生廷祚

程先生廷祚,字启生,别字绵庄。初名默,后更今名。其先为新安望族,远祖元凤,相宋度宗朝。传十五世为先生祖某,始迁江寍,寄籍上元,遂为上元县人。父京萼,字韦华,能诗,工书,遯迹不仕。年近六十始取妻,生二字,先生其长也。生有异质,读书过目成诵。髫龀时不妄语言,好正襟危坐,论古今忠孝大节。韦华公家极贫,恒书屏幅易薪米,日闭户课子,俾习洒埽应对之节,客来进鸡黍,侍立左右,如古弟子职。凡群经诸子史汉骚选之书,无不读。年十五,有父执过访,知其才,令作古松赋,日未移晷,得数千余言。由是知名。先生弟嗣章,长史学,而先生游好在六经。韦华公卒,免丧,偕弟出应试,补诸生,旋识武进恽处士鹤生,始闻颜李之学。上书恕谷先生,致愿学之意。康熙庚子岁,恕谷南游金陵,先生屡过问学。读颜氏存学编,题其后云:“古之害道出于儒之外,今之害道出于儒之中。习斋先生起于燕赵,当四海倡和翕然同风之日,乃能折衷至当,而有以斥其非,葢五百年间一人而已。故尝谓为先生者,其势难于孟子,而其功倍于孟子。读其书,则其语言行事之实可得而知也。”于是确守其学,力屏异说,以博文约礼为进德居业之功,以修己治人为格物致知之要。礼乐兵农天文舆地食货河渠之事,莫不穷委揬原,旁及六通四辟之书,得其所与吾儒异者而详辩之。葢先生之学以习斋为主,而参以棃洲亭林,故其读书极博,而皆归于实用。雍正十三年举博学鸿词科,安徽巡抚王鋐以先生应诏。乾隆元年至京师,有要人慕其名,欲招致门下,属密友达其意,曰:“主我,翰林可得也。”先生正色拒之,卒不往,遂以此报罢。时年四十有五。自此不应乡举,杜门却埽,以书史自娱。而尤注力于易,不喜汉儒互卦卦变卦气,及宋元河雒图书太极诸说,唯取王辅嗣、程正叔、项安世及近时李文贞公观彖数书,箸《易通》六卷、《大易择言》三十卷。晚年又为《彖爻求是说》六卷。同时惠征君栋昌明荀虞氏易,颇不然之,谓恕谷注周易,专由象数以推人事,尚宗汉儒古法,而先生几欲废象,未免为王程二家所锢,背其师说。先生闻之,亦无以难也。少岁时见西河毛氏古文尚书冤词,袒护梅氏书,乃为《古文尚书冤冤词》以攻之,旣删定其藁为《晚书订疑》,又推拓其说,别成《尚书通议》三十卷,又箸《青溪诗说》二十卷、《论语说》四卷、《周礼说》四卷、《禘说》二卷,主万充宗氏之言,《春秋识小录》三卷。同时沈征士彤、锺员外晼皆推重先生,经学有疑,恒相与质证。乾隆十六年,上特诏举经明行修之士,先生以江苏巡抚雅公荐入都,复报罢归。乾隆三十二年三月二十三日,卒于家。年七十有七。无子,弟嗣章以次孙兆晋为先生主后云。先生状貌温粹,志清而行醇,动止必蹈规矩,与人居不为厓岸,而自不可犯。以家近青溪,生平出处与刘瓛兄弟相类,晚年乃自号青溪居士,所著自群经而外,又有文二十卷、诗二十卷。先生没后,其《易学》及《春秋识小录》釆进四库书,登诸著录,而诗书皆未板行,今则兵燹以后,恐归亡佚。并其易通等书,亦未见,唯《论语说》及文集犹有传者。而予求其集不可得,仅见其《论语说》及《晚书订疑》写本而已。窃尝论自嘉道以来,师资道丧,而皖北巨公,始以文人末流,妄附讲学,断断于程朱及非程朱之辩,实则于程朱遗书亦从未研究,不过鼓时文余习,侈张俗说,附其余光,以邀众好己耳。不学之徒喜其说为快捷方式,从者如归市,于是毒焰所煽,几满天下,至今未已。当时先生,群从不能审决白黑,至属巨公为序其文集,纯以虚谬之谈思驾乎自得之学之上,可为愤疾者也。先生尝谓,墨守宋学者非,墨守汉学者为尤非。绳以信古传述之义,其言固不能无失,而其说经,则亦多自是之獘。较之二庄惠戴诸家,相去甚远。然终非空疏浅薄不求实事者比。况其德望行业,又卓卓为乡人师表,彼巨公之非之,固无伤于先生,适足以形其丑陋耳。夫以布衣无名位之人,历年旣久,而至今其乡人士犹尸祝称道弗衰,亦可见先生之流泽长矣。彼文人附俗之流,何足与于斯哉!因次先生传而纵论之如此,冀以语世之特立君子焉。

论语说

古者学必有业。邢疏载皇氏引学记文王世子诸书所言。是也。其谓学有三时,亦具有意理。王肃注云:诵习以时,学无废业。是以可说。此皆前儒去圣未远,训说论语之正义也。古所谓业,诗书礼乐而已。兹四者,君子所由适于道之具也,适道之具不修,则坏。时习而说,说所学之为我有,而庶几道之可得而入也。论语首记夫子此言,以定儒者之实业,而诏万世。卽示颜子之博文约礼也。三代而后,不闻所谓礼乐矣。书则真伪错出,诗则训诂日淆,学者既无所据以为业,而记诵词章之俗学,与非圣害道之书,又不可以为业。葢天下之伥伥焉,莫知所之久矣。宋儒虽尝寻遗绪于微茫,而废者不可复兴,绝者不可复续,故集注惟以明善复初为说,而未遑直指古人之业。后人不知学有今昔之殊,而论语屡言之博文约礼,卽此章学习之事。与舍是而无所以为明善复初者,其皆不能无误也夫。

修孝弟以兴仁道,疑有子非独为士庶言也。葢犯上作乱,害之在家国者,春秋之世无国无之。有子之意,乃欲人君躬行孝弟,以化其下,使民兴于仁,有以革其悖逆争斗之心,而国家长享和平之福。此本立道生之说也。若欲士庶敦行孝弟,则事有精密广大于此者,虽云通于神明,放乎四海,可也。而遽言犯上作乱,何为哉。

中庸分好学力行为二,论语又以文行对言,则入孝出弟以下,力行之事也;学文,好学之事也。人生有伦常则有行,有事物则有文。文之与行相辅以济,而斯须不可离省也。文莫重于诗书六蓺,身心家国之大用存焉,有余力则学文。葢弱冠以后,则年日盛而道日广,所以周其用者,不可缓矣。古法沦亡,汉后学者不知文为何物,故马注但曰古之遗文,而汉书以六经为六蓺,又误之甚者也。恕谷先生曰:宋人为学,专在读书,内则玩索性天,外亦致力伦纪,而礼乐兵农,圣门所谓博学于文,以及虞书周官礼记所述古人敎学成法,昭然可考者,独置之若遗。则非学问之小失也。观此章集注所载诸说,大槩以文为文辞文采之文,惟朱子所训为确,而犹未能尽除班氏马氏之见,宜其注首章,不过曰明善复初,而仅以玩物适情为游蓺之解也。

周人祭祀燕享,以二南雅颂为乐章,余不入乐者,学士皆诵习之。春秋以下,士大夫以之言志,而最盛于襄昭之世。所谓赋诗断章取所求焉者也。若诗之有关于德行教学,则至孔子始阐明之。其载于论语者七章,言诗之用莫详于小子章,而无邪一言,则所以定大义者也。六经之旨孰非欲天下之有正而无邪,而夫子独以此言蔽三百者,何也?夫易言吉凶悔吝,礼着恭敬辞让,书纪帝王之发政施仁,春秋书时君之僭窃争夺,诸经体固不同,而其坐敎之意,则昭然易见,不待各揭一言而后可明也。诗则不然,有易知,有难知,易知者二南与二雅之正者是也,难知者国风二雅之变者是也。所谓正者,皆入乐之诗,出于君明臣良之时者也;所谓变者,皆不入乐之诗,兴于国乱政衰之日,而各言其情,以为风谕者也。夫子知乐之将废,而专欲以诗为敎,故不论其入乐与否,而槩以一言蔽之曰思无邪,其意无他,欲明为正为变之有同归而已。诗之有不正者,以郑卫乎?曰:非也。然则何说?曰:诗本性情,情之所感不一,而风雅旣变,时之所值又殊,喜怒哀乐多不得其平,寄怀托讽或暗藏其指,诗序有云:变风发乎情止乎礼义。发乎情,民之性也;止乎礼义,先王之泽也。发乎情者其辞,止乎礼义者其意。辞有类于不正,而意则无不正也。孟子曰:不以辞害意。故读诗而不得其作之之意,则辞难知矣。彼以小弁为小人之诗,以郑卫为淫者之诗,皆不知作诗之意者也。且此章之说,学者亦尝求其故乎?夫子不曰诵诗而曰诗,此明诗之本无邪也。诗之无邪,以作诗之人本无邪也。诗序又云:伤人伦之变,哀刑政之苛,吟咏性情以风其上。斯其人可以谓之邪乎?太史公曰:国风好色而不淫,小雅怨诽而不乱。非淫非乱,而可以谓之邪乎?夫风雅虽变,而先王之泽未泯,贤人君子生乎其间,闵时忧俗,作为诗歌,冀君上之一悟。所谓止乎礼义者在是,所谓可以兴可以观者亦在是。故夫子谓之无邪者,非为二南与正雅言之也,盇取汉代深于诗者之论而反复之乎?然则此章引駉诗之成语,而所重不在于思。借令重思,亦不过曰,昔之诗人所遇有常变盛衰,而皆思同出于正也云尔。此立敎之大义也。若惟欲学者求性情之正,则夫子口诵诗可矣。

志学章最为难解,葢以夫子自述进德之序,而其语又为弟子所共闻,非揆之全经而无少刺谬,未可云得其立言之体也。窃以论语考之,夫子之自居者,曰忠信,曰好古敏求,曰学而不厌诲人不倦。圣与仁,则曰吾岂敢。躳行君子,犹曰未之有得。若斯之类,闻者以为圣人之谦德,而夫子则皆自道其实,岂至此章而立言遂有异乎?乃注家于不惑以后率多高远之论,如知天命则曰知天命之终始,耳顺则曰耳闻其言而知其微旨,朱注以天命为天道之流行,而赋于物者;以耳顺为不思而得,以不踰矩为不勉而中,此其为说,孰谓不足以知圣人?而视夫子所以自居者,则大有径庭矣。然则何说?曰:圣人之去学者,固未可以倍蓗论。然其所为之事,则一而已,礼乐仁义是也。始以之为志,而终身以之为矩,与学者无以异也。修身则道立,尊贤则不惑,立与不惑,学者之所可至也。知命而后可以为君子[命谓穷逹之分,见孔注],知言而后可以知人[此耳顺正解],知命与耳顺,亦学者之所可几及也,不踰矩则敦乎仁之谓也。此数端下学,由是上达,由是配以岁月之先后,虽所进各有其序,要以明其自强不息之心,以见道之无穷,而学之不可以已也。登山而愈见天之高,涉海而愈见水之大,以圣人自谓已至于圣者固非,以圣人为有谦词者,亦非也。故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与此章并为圣人之实录,而勉人之意见于言表。后儒以为但为学者立法,是圣人已自处于圣之极至矣。

耳顺者知言以知人之功,其事不易。故论语以之殿后。孟子自谓知言,而不许他人推而上之,则知人则哲,惟帝其难之矣。初学亦可留心。积久而后至此。故序于六十,朱注以不思而得为训,误中之误也。

或疑夫子之荅孟懿子近于隠语,不知夫子曰无违者,教以无违事亲之礼,原主于礼而言也。然仅曰事亲之礼,安知懿子不求诸温凊定省问寝视膳之节文乎?则为未逹于夫子之旨矣。故复因樊迟以申其说,而明所谓礼,有大于此者也。前之所荅,微觉浑涵。因朱注以理代礼,而遂成隠语耳。实则论语言礼而不言理也。

观人之法,须合始终久暂而后备,以者,偶然之所为也。其人有所为而偶出于善,则常时所行必违而去之。由者所常行也,其或外有邀慕而勉于为善,非出于本心之诚,则久而必衰,安心之诚然者也?合此三者,则其人之善恶诚伪,不可得而掩矣。由卽莫由斯道,与民可使由之由,朱注谓意所从来。按往古经书由字,训行者多,而训从来者少。且圣人见人为善,方欲勉之,以至于安。若事必问其所从来之意,是阻天下以向善之端,非圣人与人为善之心也。故解春秋者谓有诛意之法,皆大谬不然。春秋所诛乃乱贼所为之事耳。宋督先有无君之心,而后动于恶,以其先杀孔父而夺其妻也。朱子之论太苛,不能无疑。然则察其所安何谓也?曰为善而终不免于近名,则非诚于为善可知矣。于其终而方以是察之,非圣人待人之厚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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