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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确定

“先让我自己安静一会儿。”李大雷说着,一个人走到步行道边上闭上眼睛。耳边响起附近音像店里播放着周杰伦哼哼哈嘿的《双节棍》,还有时不时传来或远或近的自行车铃声。

李大雷使劲儿揉揉眼睛,然后慢慢睁开。眼前的世界还是十四年前的云山市,而不是二零一六年的旅大市。

眼前的绿江大街还没有向两旁的绿化带、自行车道、人行路扩建,自行车道上还能看到很多二八,机动车道上跑的很多都是些夏利、奥拓、桑塔纳、捷达、金杯、五菱、一四一卡车,没什么豪车,偶尔驶过一辆四环标志的黑色奥迪。一路公交车还是看上去好像两辆车厢用胶皮嵌合在一起的长龙。

远处的苏式风格市政府办公大楼还没有搬迁到江北新区,从容淡定的坐落在商业圈中心位置。十三层高的建设银行和二十一层的中国石油跟周围建筑比起来还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这就是家乡云山市新世纪初的模样,那时候还没有大规模城市拆迁,还有很多城市人口住在烧着火炕的平房里。

李大雷想起来去年秋天,他在李峰家用投影仪看过一部名叫《夏洛特烦恼》的电影,里面的主人公夏洛在酒店卫生间里睡着后,一下子从现实生活中的三十多岁落魄男回到高中课堂上,刚开始还以为是在做梦,大闹课堂,确认不是做梦后,夏洛就开始追求班花秋雅,把记忆中上一世流行歌曲当成自己的作品,成为知名音乐人,名利双收,娶了秋雅。然而,夏洛最后发现自己爱的还是原来的老婆。在那个世界死了后,醒来又回到了三十多岁落魄男的身份,不过,更懂得珍惜老婆了。

当时觉得电影编剧很有想法,没想到这种事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上了。如果自己回到了十四年前的世界,那么二零一六年的世界是静止的还是继续,如果出现了两个平行世界都在运行,那个世界还有自己吗?自己是活着的吗?对于韩小梅的表白成功了吗?

李大雷越想越焦急,突然发现所有这些问题都不会有答案,自己能影响的只是当下的世界。

“今天是几几年几月几号?”李大雷向身边早已等的不耐烦的林洪涛问道。

“三十号,怎么了?”林洪涛不耐烦的回答。

“几几年几月份?”李大雷咄咄逼人的问道。

“你不是说要去表白吗?在这儿瞎扯什么呢,是不是不敢去了?”林洪涛说道。

“你先回答我。”李大雷认真的说道。

林洪涛一下子被李大雷的语气有些镇住了,说道:“二零零二年四月,你不会连这都忘了吧?”

李大雷展开记忆,十四年前的高考比二零一六年晚大约一个月,“咱们七月七日和八日高考吧?”

“当然了。”林洪涛答道。

李大雷算了一下,还有六十七天高考。“我确实忘了很多事,咱俩在逃学是吧?”

林洪涛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李大雷,不情愿的点点头。

“咱俩多久没去学校了?”李大雷问道。

林洪涛想了想,答道:“这是第三天。”

三天。

李大雷回想起自己当初为什么逃学,不是因为贪玩,而是看不到学习的盼望,没有学习的动力了。

他在学校最后一次模拟考试中,只考了三百多分。一百五十分的英语试卷只得到六十八分。虽然成绩只有这么可怜的一点儿,他还是相信自己可以后来者居上,憋着一股劲儿。

然而,一次去班主任王老师办公室时偶然的一瞥让他泄了气。那次是王老师提醒李大雷上辅导班的事,李大雷低头时发现老师办公桌上玻璃下压着一张全班能考上大学的名单。首先是一本的名单,大约班上平时学习成绩前二十名的,然后是二本,大约是班上成绩二十多名到三十多名之间的,最后的名单是有可能提高成绩的名单,上面的名字基本上包括了班上剩下的绝大部分。

李大雷从头找到尾,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名字。想起来王老师这学期从来没有提问过自己,连眼神交流也没有,才明白是王老师把自己放弃了。

李大雷高一刚从初中升上来时成绩不错,从高一下学期开始,就需要上辅导班,也是那时候,李大雷家里收入下降,不允许他花费额外的钱上辅导班。李大雷的成绩在不知不觉中慢慢下滑,后来,李大雷在学习上的信心也消磨殆尽。

李大雷很在意别人对自己的评价。既然老师都放弃自己了,干脆就痛快点。开始瞒着家人不去学校了,王老师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其他同学身上,也就没管李大雷逃学的事。

李大雷觉得一个人逃学太没意思了,就把好朋友林洪涛一起喊上。林洪涛那个时候学习也不好,在学校待着没什么意思,两人一拍即合。一起去网吧上网度日。

距离高考还有十四天的时候,李大雷老爸通过王老师的电话才知道儿子一直逃学的事。当天晚上和儿子两个人喝了一次酒,告诉李大雷砸锅卖铁也要支持儿子读大学。李大雷从那天起开始努力,高考成绩四百多,读了旅大理工大学的三本。

而林洪涛放弃的很彻底,连高考都没参加。这件事让李大雷很自责,害的林洪涛没有读书。要林洪涛没有受到怂恿逃学,努力准备高考的话,也能读个三本。所以,大学期间李大雷每次假期回老家都绕开林洪涛家。林洪涛家拆迁后想见也见不到了。

当然,后来大学生不值钱了都是后话了,是读大学时的李大雷没有想到的。但是他和林洪涛的关系的确是断了。

和林洪涛友情上的遗憾,是李大雷一直以来的心事之一。面对人生重来一次的机会,自己该怎样选择呢?像夏洛一样利用已经知道的流行歌曲成为音乐人吗?这个好像并不难实现。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呢?

李大雷一时间也搞不清楚,一下子多出十四年经验和记忆的自己想要在高考前应当怎样选择自己的人生。

“哎,你的问题都问完了吧?”林洪涛问道。

“暂时没有了。”李大雷答道。

“那去表白吧,你是不是不敢了。”林洪涛笑嘻嘻的问道。

韩小梅小李大雷五岁,今年刚读初一。初一学生和高三学生的差距远远大于二十七岁和三十一岁的差距。不过,李大雷的确想要见见韩小梅。上一世,就是因为不自信,没有经济基础,而错过了和韩小梅早就能在一起的机会。

“走!”李大雷决心今天一定要见到韩小梅,他的心和上一世一样,见到韩小梅就是一个简单的打个招呼也会让他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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