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云不淡风不轻
八月，天气越发炎热。苏云每天早晨做好卫生，随便弄点吃的，然后午睡，再精心准备晚餐，等待程家贤。
程家贤也把能推掉的应酬推掉，回家。感觉家里有人等待，心里有了归属。饭后热气散后，两人在楼下自家的花园里小憩，待夜色渐浓再回去冲凉就寝。生活似乎一层不变，却又令人惬意。
这天早晨组长打来电话说语文组的小伙伴打算组团到GZ去，问苏云去不去。苏云一想也没什么事，也就应了，打算晚上和程家贤说说。
刚挂上电话，程家贤的电话来了。这厮常常在奴役别人时，放松自己。
他的声音透过电波，带着磁性。他说自己要阅多少文件，需要审核多少个项目，说想喝苏云熬的汤。
苏云应着，说准备好就让司机小李来取，他偏偏让苏云送去。苏云一贯的好脾气应着。
苏云看看刚刚十点，还来得及。将排骨过水去腥，再熬制，想着天气炎热，加一小把绿豆。开后，再文火慢慢熬。另外，炒了一个小菜，蒸了一点米饭。
快十二点时，小李打来电话说在楼下等她。苏云忙装好，连着自己那份一并装好，打算陪陪程家贤。
苏云下楼来，小李赶紧迎上，放好东西，平稳开出。小李年轻但话不多，车开得平稳。一路开到公司地下停车场，小李才说：“苏老师，到了。”
苏云看着这个好似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伙子，一时调皮的说：“你别一口一个老师的，要不就叫我苏姐好了。”
小李微红着脸连连答应。
苏云其实从这大厦经过很多次，但从来没有进去过。小李把苏云带到电梯口，一路畅通直达九楼。他告诉苏云这部是专用电梯，怪不得，苏云心里腹诽资本家。
程家贤的秘书张姐看到苏云，她是认识苏云的。她为苏云打开门，程家贤正在讲电话。苏云其实很欣赏张姐，她干练，睿智，不卑不亢，不妖不娆，与她相处你会不由得轻松自在。
程家贤挂掉电话，接过保温桶，说着：“辛苦了，老婆。来看看我老婆准备了些什么？”顺便还亲吻一下。
“老婆，需不需要先检查一下？”
苏云一时纳闷：“检查什么？”
“看看我这里有没有其他痕迹，比如丝袜，口红-------”
“你就贫吧！程二，如果你要让我看见，你就完了。”苏云笑着说。
程家贤牵着苏云往外走，苏云不解：“你不饿吗？到哪里去？”
“吃饭呀！”程家贤提着保温桶。
“你不在这里吃？”苏云疑惑。
“是这样的，我不允许员工在办公室就餐，我总不能以权谋私吧！”
“所以呢？”苏云问道。
“我们到食堂去。”程家贤说道。
“我不去，我不去。”苏云想着自己一同和程家贤一起出现，无数探究的眼光，就受不了。
“苏云，你怕什么？走吧！要不饭就凉了。”不由分说地拉着苏云乘坐电梯到三楼就餐区。
众员工当看见自己的大boss破天荒的出现，还牵着美女一枚，各种好奇探究在空中碰撞。但人人故着自然，又相互询问的眼神，又迷惘，一时整个餐厅静谧无声。
程家贤罔若无人的在一张空桌坐下，一样一样摆放好，再为苏云盛好汤，众员工早已石化成雕塑。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无数眼波再次在空中交流。神马也无法解释，我滴神。
“在这里你也吃得自在？”苏云愤愤的说。
“很好呀！怎么你感觉不好，老婆。”程家贤的手亲昵的拂过苏云的耳发。
“程二，你幼不幼稚。”苏云扭过头去。
“我就要昭告天下，为你正名，让那些狂蜂浪蝶远离我。怎样？老婆。”程家贤幽幽的说：“苏云，虽然做我老婆是遭人嫉妒一些，但幸福是多多的。”
苏云受不了他的自恋，打趣道：“要你员工知道你的赖皮，看你还怎么服众？”
“要不要我实验给你看看？”苏云知道程家贤就是说到做到的主，不想呈口舌之快，只是说道：“快吃你的饭，菜都快冷了。”
程家贤倒也不闹腾，只是静静吃饭。众员工虽然好奇，但也明白好奇是危险的，迅速吃完，快速离开，然后聚集在办公室某个角落，或者茶水间交换情报。半天下来，海吹胡侃，加之无限想象，最后整出一出神话来。最后的最后是，那是大boss芳心已许，又一黄金钻石单身男远离了。女员工垂头丧气，嫁入豪门的梦想破灭了；男员工兴高采烈，又少了一个强劲对手，让那些不切实际的花花草草迷途知返，自己也好采撷。
苏云被留在办公室，无聊的翻翻杂志，不想生物钟到了，迷糊中有人抱起自己，躺在软软的垫子上，好似在棉花里一般，眼睛睁不开。
等到醒来，已经下午三点了。苏云才发现自己在办公室里间的沙发上，身上盖着程家贤的外套。听到声响，程家贤走进来，轻拍她的脸，问道：“睡好没有？”
苏云轻握着程家贤的手，点点头，问道：“你没休息？”
“我在外面眯了一会。”程家贤说道，“要不你再坐一会，我把手上的工作处理了，我陪你出去逛逛？”
“你去忙吧！我坐坐，你别管我。”苏云把他推出去。
苏云靠着垫子，放空自己，斜躺着，迷迷糊糊的，好似累得不行。
感觉脸上有如羽毛般轻柔的拂过，睁开眼睛，对上程家贤宠溺的眼神。
“瞌睡虫，睡半天了。”程家贤打趣道。
“好了没有？”苏云问道。
“好了。收拾一下走吧。”程家贤拉起苏云。两人从专属电梯，直到地下停车场，而后在外面吃了晚餐，在附近的商场逛逛。苏云还买了一套睡衣，程家贤居然也要求买一套，导购员为他们推荐情侣装，正合某人之意。
这样，程家贤总会在十点左右打来电话，一会要喝汤，一会又想吃什么菜。苏云闲着无事，倒也顺着他。只是再不肯到餐厅当国宝让人免费参观，程家贤也不勉强。饭后，一贯的苏云睡一睡，再看会书，两人再慢悠悠的回去，日子就这样轻飘飘的过去。直到组长打来电话告知出行时间，集合地点，才恍惚自己还忘了告诉程家贤。
想到后天就出发，苏云到超市买了一些防晒霜之类的，又到商场买了一个背包，旅行箱。晚上，程家贤看到客厅的东西，问道：“你要出去？”程家贤其实希望答案是否定的，因为两人刚刚亲密起来，他不愿意苏云出去的，自私也好，反正程家贤此时的心情绝不美妙。
苏云正在翻阅GZ的旅游指南，简洁回答：“嗯。”
“去哪？”对于苏云的漫不经心，程家贤窝着火。
苏云并没有觉察到程家贤的异样，仍是边翻阅边回答：“GZ什么时候决定的，和谁？”程家贤尽量克制自己，从茶几上的烟盒里掏出一只烟，点燃。
淡淡的烟味晕染开来，苏云觉察到程家贤情绪的低落，因为他基本上不在自己面前吸烟，更何况还在家里。如果说吸烟有原因的话，那就是程家贤内心的烦躁。
苏云放下书，说道：“就几天前我们组长打电话说打算组团去GZ问我报名不，我想到没什么事，就应了。”
“喔。”程家贤似若有所悟，“你们组长号召的，什么时候去？”
苏云显然忽略了前半句，答道：“后天。”
“喔，要不我和你一起去。”程家贤随意的一提。
苏云不敢想象和程家贤一起出现的轰动效应，赶紧摇头说：“算了吧！程二公子，我可不想成为话题女王。”
如果在平时，程二一定会轻拍苏云的脸，然后一笑了之。可是在此时此景，程家贤内心弥散着失望，他其实只是希望一个肯定的答案而已，而对于去不去反而没有那么在意。
程家贤把烟头放在烟灰缸里，慢慢倒点水浇灭那丁点火星。看着归为熄灭的烟头，程家贤在迅速的思考。
他转过头，对着苏云问道：“还需要买什么吗？”
看着程家贤扯动的唇角，苏云怎么也感受不到程家贤内心的愉悦，但此时苏云还沉浸在旅途的规划中，她不打算出深究。
程家贤起身上楼，苏云翻阅旅游线路，了解景点，她所不知道的是程家贤在书房的烟雾里放逐着自己的失望。
意外的是在第二天中午，组长抱歉和愤懑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苏云啦，难产了。”
苏云一头雾水。
组长用他那不快不慢的语速说道：“不知道校长怎么知道我们去旅游的事，说我既然组织了这么个活动，就到学校签一个安全责任书。”
组长顿了顿，接着说：“你也知道你嫂子，胆子小，一听这事，吓得不行，要我取消。”
苏云想着也不能让组长为难，赶紧说：“没什么，这样，组长需要多少违约金，我们就平摊吧！”
组长如释重负般，“不用，校长说不想我们学校背一个安全疏于监督的牌子，这冤大头学校当了。”
挂上电话，苏云还如坠云端，想想校长的精打细算，这次又这么大方。难道真的是“安全改变观念”。苏云摇摇头。
晚上程家贤回来，心情似乎不错。苏云向他抱怨，说校长有耳报神，管天管地，暑假也不省心。
程家贤问她怎么回事，苏云把情况略作说明。程家贤安慰道：“要不等几天，我带你去玩吧！”
苏云摇摇头说：“算了吧，你有多忙我又是不知道。离开学也只有半个月了，一晃就过去了。哎，上班就好了。”
“怎么？你还想上班了？”程家贤望着她。
“上班了想放假，放假又想着上班。累了，想着歇一歇。歇了，又怀念上班。”苏云手托着下巴，双眼如有水雾一般，“其实，那些孩子很可爱，情商很高，不像我们那时候，想着去亲近老师又拘谨。现在的孩子，大多都自信阳光。”
“苏老师，别只想着你的那群猴孩子，尤其是对着这么个极品老公。”程家贤酸酸的说。
生活似乎又开始平静无波的悄然划过。苏云开始准备下学期的课程，备课，制作ppt，写教案。程家贤看她如此敬业，打趣说：“这么努力的员工，不能肥水流到外人田，要不我就把你收了吧！”
苏云总是摇摇头，说不甘被程二奴役。程家贤说她胸无大志，偏安一隅，不敢到竞争激烈的程氏王朝一展花拳绣腿，这是极其的懦弱。苏云就会提醒他回到问题的开始，是谁提议要谁去的，又是谁恶意诋毁，那是恼羞成怒的暴躁，是有失风度、有失修养的无品。
两人唇枪舌战，累了就坐在沙发上各据一角，积蓄力量准备再战一回。其实大家都知道这看似幼稚的举动，却使生活平添了不少乐趣。往往苏云就说，程家贤看看你，哪里还有公司掌舵人的样子，说出去都没人信。我真该录下来放到网上，说不定还有导演找上门来，这人前人后的演技，实力派呀！
程家贤不依，让她注意措辞，“实力派”，骂人呢？应该是偶像加实力派。
苏云想起一个段子，当一个女人当不起漂亮，就说她可爱。所以，当你说一个女人可爱时，不一定别人会领情。
离开学只有十来天的时候，其实苏云记得应该是八月十六，因为教师较之学生一般会提前五六天到校开会，交代开学的诸多事宜。所以虽然看似离九月一号，还有十几天，其实也就只剩十来天了。
程家贤在这晚上回来，告诉苏云明天可以陪她到YN去玩一玩，时间来得及的话，还可以到GZ的苗寨，还有黄果树瀑布去看看。如果去不了，那就下次补上。
苏云不能说不感动，程家贤有多忙他不是不知道，最近几天他总是回来得很晚，就是到家也在书房工作。
生活的温存是愈合伤口的良药，苏云是真心努力的希望让过去成为美好的记忆。是的，我们很多时候都无法忘记过去，其实也大可不必去刻意的忘记。真正的忘记是把过去的点点滴滴美好的东西提取储存记忆，而淡化所谓的伤害与疼痛，如果还是难以释怀，那就告诉自己，生命的组成本来就多滋多味，过去的现在的将来的才构成生命的完整。
苏云常常在心里告诫自己，她正努力试图让自己更加走进程家贤。三年足以改变很多，年幼的青春爱恋，纯洁而美好，要割舍，怎能不心疼。可能就算将来老了，坐在园中的藤椅上回忆自己年轻的爱恋，哪怕古井般的心，也许也会有丝丝悸动吧。
这样的心路历程，掩藏在苏云淡淡的浅笑中。可是就算去割弃了如花般美丽的爱恋，却难以割舍几十年的相濡亲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