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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乌云蔽月

皇甫嵩的判断非常正确,尽管吕布的黑甲军只是埋伏在营寨之外,并没有直接参与进攻,饶是如此,曹操援军的加入也使得战场上的天平完全倒向了朝廷一方,黄巾贼甚至没有进行像样的抵抗就落荒而逃了。

黄巾军营,东南方向外的树林。

苏逸的预测大致正确,黄巾贼果然没有北上冀州,只是却选择兵分两路,彭脱逃往西华,波才逃亡阳翟,这倒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毕竟分兵逃跑在减弱自身战力的同时,又给了官兵顺利全歼他们的机会了,等于是将自己的命运交给运气了。

而此时往苏逸方向来的黄巾贼便是彭脱军。

苏逸眼神略显紧张,死死地盯着朝自己方向跑来的黄巾贼,人数大约在一两千左右,数倍于己方,也不知还没有训练出陷阵营的高顺能否将这波逃兵消灭。

眼看黄巾贼离自己越来越近,苏逸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说道:“打来打去,到底是为什么?到头来都不过是一抔黄土罢了…”

“为了活下去。”苏逸话音一落,就听高顺有些沉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虽说苏逸的说话声很轻了,可高顺身为习武之人,练就一身本领,耳目灵敏,如此近的距离对于他来说,听不清楚苏逸的话要比听得清楚还困难。

高顺时刻紧盯着远处的黄巾贼,眼眸中寒芒一闪而过,起身召集士卒,临走不忘开口道:“稍后还请先生在此等候,切勿轻举妄动,有曹性在此,想来应无大碍。”

苏逸神色复杂地点点头,轻声道:“一切当以自身安危为重,若贼军势大,可先退走。”

已经转身召集士卒的高顺闻言浑身微不可察的颤抖了下,没有说话,继续朝士卒们走去,只是脚步声莫名的沉重了许多。

……

……

从营寨逃出的黄巾贼仓皇失措的夺路狂奔,根本就没有考虑应该往何处去,他们只想尽量远离营寨,远离突然变得凶狠的汉军士卒。

“俺的鞋子掉了,让俺捡下…啊!别推,别推…”

“都啥时候了还捡鞋子,你不要命啦?快走,快走!”

“前面的别挡道啊,快让兄弟们跑!”

“啊…!官兵又来了!快跑!”

“…跑啊!!”

“……”

只顾逃命的黄巾贼丝毫没有注意到,在他们前进的方向,有数百双森寒的眼眸正冷冷的注视着他们,等着鱼饵上钩。

借着丛林的阻挡,苏逸毫无顾忌的躺在地上,眼神透过无尽的星空,仰望宇宙,突然开口道:“这片夜空已经存在了不知多久的年份,可是夜空下的人却已经换了一批又一批。”

曹性看着已经在树林口的黄巾贼,淡漠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嗜血光芒,听了苏逸的话,收回目光,脸色重新平静下来,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守在苏逸的身边。

“没想到你倒是个闷葫芦,肯定对高顺的胃口。”

苏逸笑了笑,对他无视自己的话不以为意,摆摆手,目光转向高顺伏兵处,轻声问道:“你觉得高校尉能赢吗?”

“高校尉从没输过。”曹性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对苏逸言语中表现出轻视黑甲军战斗力的意思有些不满,等说完又觉得自己的话不免有些夸大,便淡淡的解释了一句:“在下自从黑甲军创建伊始便已跟随将军,多年来,将军从未败过,黑甲军也从未败过。”

苏逸露出一个惊讶的神色,说道:“吕将军果然厉害,不愧是自李广以来第二个飞将。”

曹性没有出声,算是默认了他的话。

苏逸却想起吕布的八健将中应该还有在黄巾军中的人物,神色一动,便要开口问询,却听高顺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连忙转身看去。

“不要动!不要走了!”

“怎么回事啊!?别挡着道,接着跑啊!!”

“安静!前面的情况不对劲!”

只见互相拥挤着前进的黄巾贼突然顿住脚步,似乎感受到在他们的前方,有着极其危险的存在,脸色也瞬间由死里逃生的庆幸转变为惊恐的表情,全部拥挤在这片小树林中。

“汉军威武!有进无退!”

在震天般的吼声中,高顺眼见黄巾军不再前进,便领着伏兵从树林中猛地跳出,紧接着士卒们悉数出现,黑甲军就算下马,依然排成森严的阵列迎敌,前后各两百五十人将两千多名黄巾贼包围起来,望向黄巾贼的目光里一片冷意。

“一个不留!”

夜色太过昏暗,像是一团乌云遮住了高顺的脸,只见在他的嘴唇轻轻抖动几下,冷冷吐出的一句话。远处的苏逸虽然看不清这边的情况,可在高顺出声那一刻,却也的的确确地感受到一股难掩的杀意,令他浑身惊颤。

黑甲军得了高顺的命令,像是打了鸡血般一个个双眼通红的冲向黄巾贼,哪怕面前是四倍于己的敌人,可在他们眼中,似乎没太大的差别。

“校尉大人下了死命,这些黄巾贼已是死人。”

苏逸正聚精会神的看着树林中的战斗,蓦然听见曹性冷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脑中闪过来到这个时代后他认识每个人,似乎都对自己的天真性格有些不解,因此就连劝解的话语都不尽相同,忍不住轻叹一口气,头也不回的说道:“不用多说,我都明白。”

只见他微微抬头,仰望着静谧的夜空,声音有些怅然:“战争总会死人的。”

曹性见苏逸虽然语气悲凉,可脸色却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心知高校尉交给自己的任务恐怕不用实行了,军师大人看起来已经解开心结了。

二人之间的交谈只是片刻功夫,可对于树林里的黄巾贼来说,却仿佛度日如年,黑甲军五人一组,十人一队,互相间紧密联系在一起,正无情地绞杀着早已手脚皆软的黄巾贼。

这个夜晚,生命如草芥般低贱,手起刀落间,杀戮才是主题曲。

……

……

黄巾贼虽说大多数是乌合之众,可其中也不乏悍勇之士,像后来领导北海黄巾的管亥,独领大方的张曼城,都是其中的代表人物,而此时在营寨中绞杀黄巾贼的黄叙人马,很不幸的,也被这样一群黄巾贼中的悍勇士卒缠住了。

确切的说,是被包围了。

这群黄巾悍卒的人数并不如何多,只有三百余人左右,若是黄叙人马足够,那是毫不畏惧的,可黄叙率领的人马在阵营中来回冲杀之下,如今只剩两百左右,黄巾贼毕竟人数众多,损失大些也很正常,没想到的是黄巾贼居然还有一支精兵。

裴元绍是最早加入黄巾军的元老之一,因此这支精兵的领导权自然也在他的手中。

只见他脸色狰狞的看着以黄叙为首的官兵,手中长刀似要饮血般不停颤抖着,怒声道:“卑鄙的狗官!就会使阴谋诡计害人!这回看你们还跑步跑得了!”

黄叙内心正暗暗叫苦,眼见裴元绍神情愤怒,心中一动,将手中兵器随手一扔,假意狂笑几番,嚣张道:“本校尉号称打遍军中无敌手,你若觉我等用诡计胜你,够胆便出来与我一战,我空手出战,看我不打得你落花流水!”

裴元绍闻言果然大怒,长刀横举,若不是身边众人死死拉住,恐怕他早已冲上前去和黄叙大战三百回合了。

“狗官!废话少说!大家一起上,杀了这帮官兵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在裴元绍被身边黄巾贼拉住的时候,只见一名块头极大的黄巾贼突然从身后人群中跑出,挥舞着武器朝着官兵们冲了过去!

裴元绍身后的黄巾贼本就是处于爆发边缘的火山,眼见那人奋勇冲向官兵,顿时成了火山爆发的引子,只听轰的一声,黄巾贼怒吼着合拢包围圈,持续挤压官兵的立足空间,挥动兵器齐齐地杀了过去!

“等下…”

裴元绍的声音在喊杀声震天的场地内显得渺不可闻,群情激奋的黄巾贼几个呼吸间便将官兵们围住,二话不说便开始了白刃战。

“那个大个子是谁,为啥我不认识他?”

裴元绍呆呆的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幕,冲依旧拽着自己的几名黄巾贼问道,在他身边的黄巾贼也是一脸不解地摇了摇头。

在他的头顶,天上的云朵仿佛受大风的影响,渐渐聚集在一起,慢慢合拢,将月亮遮掩,像是黑色的河流般在天空中来回涌动,隐隐有轰雷声在云层深处炸响,只是传到地上时,却已微不可闻。

营寨外东南方向,两千多名黄巾贼已倒下一多半,而躲在树林里的苏逸,似是不忍心继续看下去,将头轻轻撇开,眼神不经意间捕捉到天空中的变化,正寻思间,忽觉四周一暗,心中一动,猛地抬头向天上看去,却见月亮不知何时已被天空中的云朵遮掩,月光透过云层,洋洋洒洒地照射下来,散落一地。

苏逸脸色沉了下来,从心底渐渐升起一丝不安,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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