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芳失踪这件事,对于采了药下山的许苓来说是不小的打击。看到沙暴淹没许家,她没法下山,只能等到沙尘退去才回来,进了家门,她嗅到血腥味,看到族人情绪低落,有的人身上还绑着绷带,她这才知道许家被袭击了,赶紧去找姐姐,几个来回都没人瞧见,有人说,最后看见她跟伊祁月在一起,可是她找了一圈也没找见传说中的伊祁月,就这么到了约定离开的时间,她只远远看见那姑娘背着个一人多高的槊,爬上了蒋少君的马车。
许苓气炸了。
她跑到蒋少君的马车前面,驾车的小厮认得自家小姐,赶忙勒紧缰绳,马蹄扬起,又踏在地上,尘土溅了她一身,她也不动,张开双臂,大声质问:“我姐姐失踪了,你为什么都不去找她,反而跟这坏女人狼狈为奸,把我们许家骗去圣剑门?”
坏女人?伊祁月呸地吐了一口葡萄籽,把手里的一串葡萄丢到蒋少君面前,小声说:“趴好了装死,看我的。”说完把槊斜放在手旁,刷拉一声拉开帘子,底气十足:“说谁坏女人?”
她的眼神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由于半蹲在马车上,她比站直身体的许苓还要高出一些,此刻她的神情没有慌乱也没有恼怒,只有平静,和一点点不怒自威。
许苓愣了一下,刚刚鼓起的勇气不知为何减少了些,她又往前走了一步,问她:“我是在找我未来的姐夫,你站在这算什么?”
静静等许苓话音落下,伊祁月才不紧不慢地说:“姐夫跟小姨子之间需要避嫌,师兄妹却不需要。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跟我说。”
许苓的气焰又低了些,可她还硬撑着:“那我问你,你把我姐姐弄到哪里去了?”
伊祁月微微一笑,她与许苓四目相对,声音平静:“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哼,多事!你说!”
“你是想泄愤,还是想知道事情真相?”
“我——”
“如果是前者,我立刻代表圣剑门的立场,下车跟你打一架,如果是后者,那请你不要质疑我们的话。”
许苓想了想,说:“你如实交代!”
交代?伊祁月轻笑了一下,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许苓,她仍是不紧不慢地说:“妖族侵入,许家大乱,这时候许芳趁乱来找我,想要我离你未来的姐夫远一点。没等我们打起来,她就被人劫走了。”
“是妖族?”
伊祁月眉头微皱:“神光族,天观。”
“你诳我?神光族怎么会掺合到这里面来?”
“这也是我们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现在我说完了,信不信由你,我没有别的答案给你。虽然不知道妖族的人能不能守信用等足三天再来——蒋绯还没死,应该能挡着那妖怪到我逃走。”伊祁月的面上又泛起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看得许苓莫名地觉得寒冷:“许苓是么,如果你还觉得心里不舒坦,我可以陪你练练。”
“你——”许苓站在那气得直发抖,可是有什么办法?伊祁月说的每一句话她都想反驳,可是思来想去连个突破口都找不到,最后她只能铩羽而归,留下一句:“我希望你说的是真的!”和一个萧瑟的背影。
伊祁月对她的背影吐舌做鬼脸,回到马车里,帘子刷地拉上,刚刚的镇静自若都丢到了九霄云外:“蒋少君……你怎么这么能吃!就几句话的功夫……我的葡萄啊……”
******
队伍行进,皆是按照预先的设定,绕过一些大宗派可能伏击的地方,从坦坦荡荡的大路走,颠簸数日,得到了霸王宗的庇护和盛情款待。
伊祁月扶着蒋少君在荒滩砂砾上啃着肥美的羊腿,一度认为是自己的估计出了错误。
但她时刻绷着弦,蒋少君的赤霄剑从不离手,她的槊也相同,二人坐卧同时,形影不离,看得许家有人说闲话,这时候竟是许苓跳出来解围,说圣剑门兄妹同心,没什么错处。语气稍稍有些怪,伊祁月也不跟她计较。
离开霸王宗到圣剑门这段路程,都有霸王宗的高手协同保护,看着他们视死如归的神情,许家人都觉得这是因为圣剑门与霸王宗同枝连理,伊祁月却握紧了槊。
挑战,这才开始哩!
变故发生在即将进入圣剑门统治范围之前的十几公里处,狂沙走石从身后追赶来,一蒙面男子迎着风沙站在队伍的最前方,笑声朗朗。
“我终于能手刃仇人,快哉!快哉!”
他狂呼奔走,挥舞手中大剑,突然落下,只见一道剑芒飞出,砍在许家车马上,惨叫,鲜血,惊恐蔓延!
伊祁月从车里探出头,瞳孔变色,锁定那柄泛着光的大剑。
是了,要等的,就是这个人!
四面八方有喊杀声传来,霸王宗的护卫与许家军队英武迎敌,交战,魔法开出绚丽的花朵,各色各种类的元力摩擦、碰撞、崩塌,把天边的云彩染得五颜六色,伊祁月想要往出冲,却被蒋少君一把拉住。
他的衣衫红得耀眼。
他的笑容狂得骇人。
“别救,你救不了。让他们杀,剩下的我们带走——这就是我们的计划。”
“什么?”伊祁月有点懵:“你们要许家去圣剑门,又要许家的人死在这荒野里?”她愣了一下,又问:“你们是要找个借口与霸王宗开战?”说完自己又否定:“你们不会这么无趣。”
“先生会亲口告诉你的。”
许苓甩出九节鞭,刷啦啦甩倒一片,可惜双拳难敌四手,她的体力越来越弱,蒙面人突袭而来,她败下阵去,手臂被划伤,发出凄厉的哀嚎!
“别人救不了,许苓我要救!”伊祁月甩开蒋少君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许芳是因我才被抓走。”
蒋少君知道自己拦不住她,只好说:“如果实在敌不过,就把你背篓里的兔子扔出去。”
伊祁月不明就里,还是说:“谢谢!”
她冲出去的时候,蒙面人已经伤了许苓,正要朝下一个目标行进,伊祁月赶忙折回来,蒋少君戏谑道:“怎么,怕了?”
“我发现……”伊祁月掀开帘子,看着哀鸣遍野的战场,一双眼眸除了冷静没有任何其他情绪:“这伙人并非杀人这么简单,霸王宗的死士他们杀起来无所顾忌,但对许家人都是点到为止,尤其是那个蒙面人,他是要在每个人的身上留下伤口。”
她挑衅地看蒋少君一眼:“对么?”
蒋少君笑道:“对。”
伊祁月扫视全场,挑准时机,打算冲出去把许苓解救出来,蒋少君突然说:“还有两年。”
“什么?”
“你是师姐,还是我是师哥。”
“我从未输过!”说着,她如流光窜出。
许苓闭上眼,等着那些锤子斧头砸在自己身上,意料中的横尸当场却被一声尖啸打断,槊从天降,元力释放,荡开周围伺机而动的敌人。
“要不要试试,谁杀的敌人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