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炒山鸡,芫爆仔鸽,祥龙双飞~”伊祁月捧着三大盘子转着圈绕过来,元力破体而出,将盘子稳稳托举入席,随心气壮山河一声吼:“都别动!”
刚刚他这一声还能唬得住珉耀宗、浩瀚、未名等人,现在是全都不理他,该吃吃该喝喝,不一会儿盘子就见了底,伊祁月速度也不慢,一道道菜上了又撤掉空盘子,谁都没想到的是,逍遥跟梅枭墨差点因为鲤鱼肚子上的一块最肥美的鱼肉而大打出手,一人叼着鸡腿,一人满嘴塞满花生米,啪啪把桌子拍得山响。
随心改不了嘴贱的毛病,就算吃也挡不住,他左看一眼右看一眼,突然说:“先生,王上,你们对小姐上心,怎么不见给她留甚么好吃的?”
彦柩哲与锦断对视一眼,啪地分开,各自从喉咙里哼了一声。
浩瀚满脸吃惊,能被彦柩哲与锦断二人同时倾心,那多半是个非凡女子,他连忙问旁边的珉耀宗:“他说的‘小姐’是谁?”珉耀宗一脸懵懂:“什么?谁?”
“他说的是我们家小二竹子。看好了,这两个都是财大气粗的主儿,以后你娶媳妇儿的钱,都要从彩礼里往出抠。”逍遥把胳膊打在浩瀚的肩膀上,转个头对随心说:“这你就不懂了吧随心,你知道为什么小二竹子非得脚不沾地地跑来跑去么,鬼知道她现在是不是已经吃饱了!”
“饱个大头鬼!”伊祁月突然从逍遥身后出现,一把塞了个糯米团子在他嘴里,“我才没偷吃呢,我是当着厨师们的面光明正大地吃的!”
“唔唔唔……”逍遥费了好大劲才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他用胳膊肘夹住伊祁月的脖子,逼她弯下腰来:“来来来你也尝一个!”伊祁月被他塞得鼓起嘴巴来,在逍遥脑袋上狠狠敲了一下,顺势坐在他身边,清理出一片位置来。
“神圣?”
屏风后突然传来许芳惊愕的惊呼声,锦断一双筷子飞过去,透过屏风穿在墙上,正阻挡住神圣的退路。梅枭墨一个侧手翻冲过去,一脚踹开屏风,正看见一脸尴尬的神圣和一旁捂着嘴巴满脸歉意的许芳。
“坐下一起吃啊?”伊祁月笑着招招手。
这不是神圣第一次面对梅枭墨,这个短手短脚的小少年总带着亲切的、人畜无害的笑容,可如今俯视他,却从他的眼底瞧见了野兽般的不顾一切。
神圣吓得闭上眼睛缩成一团,倒是许芳像极了见过大世面,镇静地将双手从嘴上放下来,低下头,声音温糯:“对不起……我只是来看看……”
“别紧张。”梅枭墨的笑容总让人觉得害怕,可他的语调竟温柔得一塌糊涂,让神圣也很快定下心神。梅枭墨扯着她的袖子入席:“既然来了,就一起喝两杯,来来来,小竹子,倒酒!”
“我才刚坐下……”伊祁月瘪着嘴巴磨磨蹭蹭站起来,梅枭墨一撇嘴:“快倒酒!”
“哼,你等着回清云峰的!”伊祁月咬牙切齿端起酒壶,却在站直身体的刹那间换上一脸明媚的笑容,“我给大家满上——”一杯一杯倒下去,临到蒋少君的时候,后者突然站起身来,有些脸红地挡住她的手臂。
“是这样的……”后者微红着脸挡住她的手笔。伊祁月惊诧,蒋少君举起茶杯来:“我和哥喝不了酒,以茶代酒先敬诸位三杯。”言罢,他大口大口地喝下去。
叮!叮!叮!叮!
随心拿筷子不停地敲着骨瓷碗,笑道:“哟哟,我们天不怕地不怕的蒋绯蒋公子竟然怕喝酒!”这话说得蒋少君脸更红,珉耀宗双手拄着下巴,看着蒋少君发笑。浩瀚看一眼珉耀宗,再看一眼蒋少君,心里莫名地有些苦闷。
逍遥阴阳怪气地说:“少君嘛,一副很诚实的样子,不喝酒不喝了对不对,但是少白,不行!少说喝一杯,别不给面子!”
蒋少白端着茶杯站起来:“我是真的不能喝……”
“知道你不能喝。”伊祁月给彦柩哲倒了满满的一杯竹叶青,又倒出一杯来捧在手上,用眼神指了指逍遥:“但是那家伙说,你要是喝了这一碗酒,他就答应一笑泯恩仇,如何?”
“我——”逍遥想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灭族之仇哪这么容易就完事了?可是看到伊祁月的眼神,他有些说不出口。她的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和一丝他从未在她身上看到过的威压,他赶紧夹紧尾巴举手表态:“没错。”
想想也是,自己口口声声说开始新生活说了这么多年,却还把自己的思想浸没在陈芝麻烂谷子里不可自拔。金乌族覆灭已经是无法挽回的了,他曾经年轻气盛,直接跑到苍茫山上杀了唐晚泄愤,而如今二人皆转生,逍遥有了复族的机会,当年那种事再也不会发生,又何必非揪着蒋少白不放呢。
这一世,他不叫唐晚,叫蒋少白。
他不会再做出那样的事情了。
看到逍遥眼中的恨意如潮水般消退,蒋少白长舒一口气。他站起来,从伊祁月手里接过酒杯,满满的一碗酒倒影着他真挚的笑脸:“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他低头抿嘴,又说:“当年的事,是我的过错,我会尽力弥补。”
言罢,仰脖将那满满一碗烈酒倒入喉中,咳得猛烈,不一会儿就脸膛通红,神志也迷糊了起来。逍遥站起来,嗖地一声抽出他的乌金刀来,刀刃向上,他反手握着,用刀尖比划在蒋少白的胸口上:“过去的,都过去了!”
蒋少白笑得发苦:“如你所愿。”
“这就好了嘛,化干戈为玉帛。”
神圣不是没有参加过庆功宴,神光族南征北战她也跟过不少,庆功宴无一不是歌功颂德,互相恭维,令人作呕。可没有一次像这样,大家嘻嘻哈哈打闹成一团,就算是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楚炤、随心二人,也显出诡异的温柔来。神圣最不敢看的就是坐在首位的锦断,他那么霸道、那么英武,随随便便一招就能让整个视力所及范围内所有的敌人统统化为乌有,可坐在一个桌子上,又觉得他身上带着阴霾的气息,她看不透、摸不着,明明很近,却很远,很……安详。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得让人难以置信,吃吃喝喝一会儿肚子就填不下东西了。没有虎视眈眈的敌人,也就没有心理负担,最后桌上只剩下三个人还坐着,一个是蒋少君,一个是锦断,一个是彦柩哲。
“两位君上海量,少君佩服。”话说出口,带着几分酸意。谁不想一醉方休,睡个不知朝暮?奈何这酒他是真碰不得,若碰了,就会像一旁睡得特别不安分的蒋少白一样,他白玉般优美的脸上和脖子上都起了红色的疹子,一片一片,让他在昏睡中不断抓挠。
锦断与彦柩哲对视一眼,各自转过头去,并不说话。
逍遥仰卧在凳子上,嘴里念叨着酒啊,酒啊;木千寒双颊微红,趴在桌上,睡得板板正正;伊祁月已经钻到了桌子底下,睡得毫无形象;珉耀宗瑟缩成一团,仿佛梦魇让她难以安稳。
许芳似乎睡得很沉,她与神圣手拉着手,仿佛最最要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