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张皇后叫住她,看了眼手边的纸,“你不带走吗?”
显然她没有要带走的意思。
江月顺着张皇后的视线,看住她嘴里所说的东西,淡淡地摇头笑道:“皇后娘娘的为人,儿臣信得过。”
这倒是句真话。
这位皇后娘娘也真的从未为难过自己。
然而她必须留有后手。
因为……让人信不过的人是张子嫣。
说完江月就缓缓地步出了偏殿。
恰巧知夏端着酒盘过来,擦身而过。
殿门被轻轻地关上。
殿外铅云压顶,顷刻间便是暴雨如注。
一声闷雷,惊得刚要下台阶的江月一步不稳,重重地跌了下去。
延吉想要伸手去扶,已是来不及了。
突如其来的秋雨连绵了三日,哗啦哗啦的不胜其烦。
天地间的景色也变得朦胧起来,而大雨过后,秋天的萧索气息也越发浓烈起来了。
燕西得知江月跌落台阶时是心急如焚,无奈他也才刚苏醒,体力尚未恢复。
皇帝与张皇后来探视过几次,千叮咛万嘱咐他卧床休息。
直等到第四日,雨过天晴了,燕西再也按捺不住,一早便往馥芸馆来了。
燕西进来时,江月还睡着。
太医诊断说是惊悸忧思导致风寒侵体,从台阶上跌下来时又磕到了头,这才一直不能下地走动。
寝殿里银炉小火吊着汤药,满殿都是草药的气味,燕西却浑然不觉,静静地坐在床榻边。
细细端详着江月的睡颜。
光洁的额头此刻用纱布包裹着,柳叶弯眉不画自黑,浓密纤长的睫毛,秀气高挺的鼻梁,微微泛白的嘴唇,线条优美的下巴,如九天仙女一样的存在。
燕西不禁有些看痴。
他握起她纤弱无骨的手,让它完全包覆在自己宽大的手掌中。
惊悸忧思。
燕西心疼地想着。
他知道这几天这个恬淡沉静的小姑娘都经历了什么,实在太难为她了。
燕西为自己没能保护她而懊恼。
江月睁开眼睛的一瞬间,看到的就是燕西这副苦恼的表情。
她尝试着动了动手指。
燕西便马上有所察觉地看向江月,脸上全然是心疼又欢喜的复杂表情:“你醒了。”
燕西刚想叫外头的人进来,却被江月阻止:“殿下,别叫他们进来,我们就这样说会儿话。”
“好。”燕西温柔地应了。
宽大的手掌扶起江月,替她调整好枕头的高度,让她靠着舒服些,又拿来衣架子上的外裳给江月披好。
他默默地做着这些。
她安静地享受着这些。
等到一切都弄好,燕西才复又在床榻边坐下。
“阿舒,你瘦了。”他刚才扶她起来时明显的感觉到她的消瘦,“感觉好些了吗?头还疼吗?”
江月伸手摸了摸额头,纱布包裹下的伤口还有些微微的疼。
她摇摇头:“不疼了,已经没事了。”
燕西伸手,他本想摸摸她的额头,却怕弄疼了她,只好怜惜地摸着江月如今削尖的下巴:“等伤口长好了,我就给你拿最好的祛疤膏来,准保不会留疤。”
天下间所有的女子皆爱惜自己的容貌,用尽各种办法来保得青春永驻,自然是一点瑕疵也不能有的。更何况江月这等神仙一样的人物。倘若因此留下了疤痕,岂不是人间一大憾事。
燕西心里也是这样以为,故而也就这样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