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泠半垂着头,又听见上座的祁夙懒懒散散道:“苏琴师,不如弹一曲为大家祝祝兴?也叫人开开眼界,什么是第一琴师。”他刻意咬着“琴师”二字。
她比这普通琴师地位高得多,琴声是能伤人于无形的。祁夙这番话,无疑是降低了她自身的地位,却又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苏瑾泠自知逃不过去,抬手就想让墨香将她那琉璃琴拿来。岂料又被祁夙打断了。他偏头冲底下吩咐道:“取琴来。”
好吧,感情他还为自己备了琴。冲他对自己的态度,八成这琴是把劣质货。苏瑾泠心中敲着鼓。
底下有侍女细细应了一声,稍等片刻后又是一阵乒乒乓乓声。苏瑾泠随声而去,安然坐于前,随意拨弄了两下琴弦。
只宛如叮咚流水的两三下,却便能让人心情舒畅。苏瑾泠心中诧异,伸出手微按住琴弦,轻拂两下。
竟是把绝世好琴,赛比景昭书赠她那琉璃琴!
这倒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苏瑾泠快速在脑中过滤了一遍曲谱,敲定曲子,刚想起音,便感觉到正上方一道灼热的目光,眉头一蹙,手指下意识顿了顿。随后便恍若未闻地演奏起来。
那道灼热的目光一直聚集在她的身上,从未离开,如同一簇火,烫人得很。
祁夙。
苏瑾泠心中狐疑,不禁再次以小人之心度腹一把,手下没停着,越来越快。周遭安静得很。
随后,她感受到了第二束炎热的目光。那个方向,正是景昭书那个方向。
因有所感应,苏瑾泠朝景昭书的方向微微侧了侧脸颊。
正上方那道灼热的视线猛地阴冷了下来。
相反的是,左斜方景昭书那个方向的视线缓和了许多。
随后,她感到两束目光齐齐消失,她刚想松口气,大厅里的气氛却蓦地如同黑云压城。周围人没了心情听曲,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苏瑾泠:“……”
她再次蹙眉。虽不晓得怎么回事,但一定跟祁夙有关。
八成是失心疯犯了。
一曲毕,周遭还是安静得很,沉默得令人窒息。好半晌,才听见有人硬着头皮、干着嗓子,打破了沉寂:“不愧是第一琴师啊,呵呵呵……”
此人大抵都没怎么认真听,语气敷衍得很,全然就是一副“这个气氛好尴尬,我再不说点什么就得窒息死亡了”。
“啪!”正前方一盏茶杯猛地大力被砸下,刺耳的声响令人头皮一阵发麻。
祁夙森冷的声音传来,给了四个字的评价:“名不副实。”
无人再敢答话。先前夸赞的官员更是差点没把脑袋塞衣领里。
这下好了,气氛不但没缓和,还更加压抑了。
偏这傅虞便是个例外,一听祁夙不悦,嗲道:“皇上莫要动怒,小心气坏了身子。这琴师奏得勉强也能入耳,虽说跟宫里的不能比,但已然不错了。”
这话似是冷嘲热讽,却是在给苏瑾泠开脱。
一时间,苏瑾泠分不清这虞妃是敌是友。
话语刚落,外头却是杂乱了起来。苏瑾泠隐约听见殿外人的怒骂:“放开我!”
她一惊。
这声音是……岳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