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秀丽的面庞上是一片青色。
她站在太医院,看着那群人忙东忙西,不搭理她。
“姑娘?”耳畔不知是谁唤了一声,声音苍老沙哑,一听便晓得是上了年纪的。
她循声低头望去,就瞧见一个小老头儿,席地而坐,一身皱巴巴的白衣,一头银丝也乱糟糟地散着,没戴官帽,活像是算命的。
墨香不由皱眉。
只见那老头笑呵呵地起了身,随手弹了弹衣裳上的灰尘,背着一只手,另一只手轻抚着下巴上灰白色胡子。
“你这谁病了?让本太医去瞧瞧?”
太医?
墨香再度皱眉,目光怪异。上下打量这糟老头,一身狼狈,哪有个正经的太医模样?
别真是混进来个算命的!
糟老头子一瞅她这眉头紧蹙的模样,便晓得这人是不信,就想伸手去拍墨香的肩。
她一个闪身,躲开了。
糟老头子手顿在半空中,委实尴尬。他倒也不恼,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讪笑道:“这位姑娘好身手!”
他话音一顿,又道:“姑娘你别看本太医模样邋遢,识人不能光看表面,本太医医书高明着呢!”
墨香心道,这位也知道自己模样邋遢难忍啊。
她面不改色,皮笑肉不笑道:“您,贵姓啊?”
糟老头子眯着眼笑:“本太医姓罗,罗是非,是非对错的是非。”
话音未落,倒还手舞足蹈、声色款款地吟起诗来了:“是短非长,好丹非素。一生区区,未免爱恶。爱恶不去,何由是非。爱恶既去,是非何为。”
墨香:“……”
她要真领这么一位太医回去给苏瑾泠看病,她家七皇子该罚她了。
身侧有好心的太医不忍直视,悄声对她道:“姑娘,这罗太医先前医术确实高超,但上年纪了,人犯糊涂,这几年是愈发疯癫了。已经很久没有嫔妃找他搭脉了。”
“可不是,奈何皇上不知怎么,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在太医院里混吃混喝的。”
潜台词便是:姑娘,慎重行事。
罗太医一听,不高兴了,拉着张老脸嚷道:“诸位什么意思?什么叫糊涂?痴人笑我太疯癫,我笑痴人看不穿,懂不懂?想你们当中还有些人是我当年提拔的呢!忘恩负义,呸!”
得,诗都念得颠三倒四的。
墨香被他吵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好生头疼,心中又不禁升起一抹悲色。
这太医院,除了这位疯子罗太医,无人再敢为苏瑾泠看病。
她冷声道:“在座无人同我回去医治病人是吧?”
众太医立刻嘘声。
只有罗太医还像个小孩子似的在原地举着手蹦跳道:“我!我!我……哎呦,我的老腰哦,扭着了……”一手扶腰,面带痛苦。
墨香:“……”
她不忍去看他,猛地闭了闭眼,似是下了什么重要的决定一般,深吸一口气,道:“罗太医,随我来吧。”
有太医总比没太医好。虽说这位表现得像个疯子,但确确实实年轻时医术高明,只盼着治病时精明些。
要是做出什么过激举动,再将他送回来也不迟。
“得嘞!”他粗短的眉梢一挑,趾高气昂地负手昂着下巴瞧另几个先前对他评头论足的太医,冷哼了一声,扭头就屁颠屁颠地拿着医药箱跟在墨香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