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金尚怎么联想到了这方面?他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感觉那女子随时还有可能出现在车上!金尚的胃里面一阵难受,他想起来了,那女子是跟男朋友观看烟火的晚上被踩死的,她那男朋友是过失杀人被判了死刑……这一刻,金尚痛恨自己的记忆力为什么这么好?
靳云鹏把车子开得稳稳的,有些得意的样子,说:“其实吧,我对咱们宋老板那点专业知识一点兴趣也没有。”
金尚懒懒地歪在座椅的靠背上,说:“哦?老头知道不?”
“知道个屁!”靳云鹏说:“名义上我是他老人家的研究生,其实呢,我与研究生相关的问题,都是冯二狗子出面代劳,我划到他老人家名下一年多了,我跟他说的话,还没有我们两个这小半个晚上说得多,平时,我根本就见不到老人家的面,他手下有好几个在读的博士研究生,那些人帮我们糊弄着通过硕士毕业论文答辩,应该没有一点悬念!”
金尚的脑子里面还是那个女子,于是,问道:“咱们后备箱里,哦,就是冻在液化氮里的东西,什么人捐献的?什么来路啊?”
“切,瞧这话问的,”靳云鹏满脸无奈地摇摇头,说:“这让我上哪儿打听去?”
金尚有些失望,你妈的你不是什么事情都知道么?怎么连这个都搞不明白?金尚问:“你负责送?你不负责取?”
靳云鹏回头看了金尚一眼,说:“看来,你呀,也是被拉下水的。”
“什么意思?”
“宋老板就是这个习惯,所有给他干事的人,只负责某一个环节,这也是防止我们这些人全部掌握他的商业秘密。譬如说吧,冯二狗子让我们两个去送货,但是,只让我们负责把货送到那人的手中,我要想知道这东西用到什么人身上,根本不可能,因为什么呢?因为对方那个接货的人也不是医生,那人不过是对方医院里面哪一个科主任手下的人……”
金尚被绕得两眼发紧,他现在已经不关心宋老板的问题,甚至心里已经有了辞职不干的准备,妈的,这叫什么活儿?长期这样下去,说不定哪天就让公安局的人给逮住了,稀里糊涂地进了局子还不知道为什么!金尚有些害怕了,当然,这一刻并不是害怕那女子的阴魂,而是觉得宋楚材这个人太阴险了。
如果靳云鹏现在所提供的情况都是真实的,那就充分说这明这老板的生意有问题。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还是赶紧想想退路吧……靳云鹏并不知道金尚此刻的小心思,他说:“以前吧,我一直把读研究生想得很神圣呢,不过,我在此之前还从来没有想象过,我会天天开着车干这个活儿,对吧?我们送的这东西,我们干的这个职业,嗯,你说说吧,我们算怎么一回事儿?”
妈个匹,你有特异功能啊?怎么净说我的心里话?金尚沉默了起来,突然就觉得自己活得很失败。本以为趁着宋老板让正式报到之前的两天时间,回老家给爷爷迁了坟,这下一步的事情当然要有点点时来运转的苗头,没想到啊没想到,现在还是这么不死不活……这一刻,金尚的内心十分崩溃,他甚至连茯苓城都不想去了,直想现在就回去跟宋老板辞职。
靳云鹏又点上一根烟,说:“第一次带你出差,来回都由我来开车,第二次呢,你开一小时,我开一小时,再往后呢,全由你来开车!”
金尚心里说,老子回去就辞职,你就自个儿打你的如意算盘吧!不过,金尚的脸上并没有告诉靳云鹏这些,他装作十分好奇,说:“好啊,以后就跟你混了,哦,对了,你以前,有没有一个人送这东西的时候?”
“有,但那是白天,也没有这么远的路,一百多里地,怎么?你还害怕?”靳云鹏似乎不理解金尚的这个问题。
“是啊,万一我以后没有搭档呢?”金尚想顺着这个思路把戏演下去。他认为,就算自己要辞职,也没有必要跟靳云鹏提前透露消息。
“尚哥,你可真傻,你想想,你的假设成立么?你以后干这个活,不可能没有搭档,冯二狗子让我们有个搭档,也是为了让我们相互监督,他这也是执行老人家的意见,防止我们中途去干别的事!”
金尚一听这个,实在没情绪,说:“头一回这么晚了还没睡,我有点受不了啊,要不,我先躺下睡一会儿?”
靳云鹏说:“嗯,好,可以理解,你睡一会儿吧,马上就到了,到了医院,我叫你啊。”金尚刚歪倒,眼睛还没有合上,手机响了,一看手机号,显示鳌州市,妈呀,谁?我爹我妈不在那地盘上了,还会有谁惦记我?
金尚愣了片刻,还是接了,却是郭丁丁!金尚很不自在地说:“二叔,这么晚了,还……”郭丁丁显得有些尴尬,说:“尚尚,是我,我是你丁丁叔,我坐的晚上的最后一班车,已经到了湖台,哎呀,叔有事儿求你呢。”
妈的,暗中跟你儿媳妇睡得挺美挺姿儿的嘛,怎么有事儿求我?金尚实在不知道跟他说什么,只好急急地说:“二叔,我临时在外面,领导临时有点事,派我临时出差办一下……”
“不要紧,不要紧,我没那么急呀,就是先跟你说一声,等你出差回来,咱们再计划这个事儿。”郭丁丁的话里,一点不高兴的意思都没有。反倒是金尚的心里不踏实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说来就来啊?金尚说:“二叔,我们又不是外人,你有事情,怎么当天不跟我说?”
郭丁丁有点不好意思了,说:“这事情,也不好在家里说,现在我想好了,我来湖台,得把这事情办好了再回去,哦,对了,我找到住的地方了,在文西客栈039房间,我手机要没电了,你直接来这儿找我吧。”
文西客栈039房间?金尚在脑子里重复了一遍,三秒过后,他就想把手机摔掉算了。日泥妈啊,怎么都跟这个房间干上啦?
……
这天凌晨,郭丁丁躺在文西客栈039房间呼呼大睡的时候,他当然不知道金尚心中的凌乱。郭丁丁并不知道金尚已经清楚了他的陷痛,这要感谢郭彩云的宰相肚里能撑船。郭彩云绝对是那种拿得起放得下的女人,又不是跟外人,闹个全村都知道又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郭丁丁太了解郭彩云这个女人了。不过,她越是这样,他越是不安。郭丁丁也是无意中才想到的这个办法,既然当年能把这片皮给他贴上,现在的医生当然也有办法把这层皮揭下来。只要把这皮揭了,那个人的灵魂自然就无处藏身了嘛,那样我就正常了嘛,那样我就不会跟儿媳妇弄那事儿了嘛……
凌晨四点半,金尚和靳云鹏从茯苓城送货回来,已是疲惫不堪。二人在靳云鹏租住的金台丽景公馆楼下分手之后,金尚把车开回到他的住处。这一刻,金尚顾不上再去害怕什么停尸房一类,他想倒头就睡,最好一觉睡到中午。然而,躺在了床上,金尚就感觉十分难熬,丁丁二叔突然来省城,难道他跟儿媳妇吴明明的麻糊事儿被郭彩云放到了桌面上?
金尚在辗转反侧之中做了几十个假设,又一一将之推翻。直到窗外一片灰白,他才在浑身的酸痛中沉沉睡去。人就是这样奇怪,金尚刚刚睡着的时候,郭丁丁却在文西客栈039房间起床了。
这些年,他一直感觉只有在天黑的时候自己才是自己。而到了白天呢?郭丁丁就觉得自己的灵魂就被那个人支配了。那个人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偏偏把自己往斜道上引?郭丁丁一直认为那个总在白天支配他的人肯定是个恶人。如果不是恶人,当年怎么可能被枪毙?
其实,早在金尚回家迁坟之前的那段时间,郭丁丁就为他跟儿媳妇吴明明的这个事情坐卧不安。天黑以后,他常常被自己吓出一身冷汗,心中联想到的最熟悉的情景就是哪一天郭喜来撞破了这件事,郭喜来很有可能一刀下去结果了他这亲爹的命,或者一刀结果了他老婆吴明明的命。
娘的,偏偏吴明明又是个敢想敢干的女人,天知道看上去同样人高马大的郭喜来怎么就喂不饱这娘们儿?郭丁丁在吴明明之前,再也没有跟郭彩云之外的女人办过这事儿。他甚至觉得自己活到了这把年纪,竟然在吴明明面前简直就是一个白痴。
两人头一回搭上手是什么时候?郭丁丁记不大清了。
至少快一年了吧?
应该是两个小娃娃生下来三个多月的时候,郭丁丁只记得那段时间郭彩云老往三十里外的郭家坊跑。郭家坊是郭彩云的娘家,郭彩云的妈身上不自在有段日子了,也有可能这一回躺倒在床上,那就是一个不好的征兆。
快八十岁的老人,突然就行动不便了,突然就不能吃饭了。这自然很能够说明问题。郭彩云不在家,伺候吴明明和两个小娃娃吃饭的任务就落到了郭丁丁的身上。
郭丁丁会做饭,当过兵的男人多数会做饭。郭丁丁认为正是这个特长害了他。
如果他不会做饭,吴明明必然要她娘家人来伺候……那天中午,天气正正经经的暖和起来了,吴明明吃完了饭,两个小娃娃也睡了。郭丁丁还没顾得上吃饭,吴明明从楼下缓缓地下楼,就十分麻利地又妙了一个青椒鸡蛋饼,说:“爸,你该喝点酒。”
郭丁丁一下子被说得有点摸不着头脑,说:“大中午的,喝什么酒?”
吴明明说:“爸,今天你生日啊!”
“哦?哎呀,”郭丁丁的心里一下子温暖了起来。这孩子还真是个有心人。她怎么就惦记上自己的生日了呢?
正在郭丁丁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之时,吴明明已经把青椒鸡蛋饼站上了桌,又切了一个凉拌酱牛肉,更不管郭丁丁同意不同意,直接倒了一杯衡水老白干。
那酒是HB一个客户送给郭喜来的,整整两箱,一直放在厨房的地板上没人动。
既然这样,恭敬不如从命吧,郭丁丁就喝了白酒。开始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后来就是一口喝下去半杯了。再后来呢,郭丁丁喝得有点醉了,就歪在炕桌跟前的被窝儿垛上睡了。
吴明明上楼去看了看两个孩子,又脚步轻轻地下来,她想叫醒公爹,或者叫醒公爹让他自己盖上点东西,天虽然暖和了,但这样睡着还是会着凉……当时,吴明明对郭丁丁的喜欢是发自内心的那种,她喜欢这种略带沧桑感的成熟男人,白白净净瘦瘦高高的郭喜来毕竟单薄了些稚嫩了些。不过,那天,她本来也没敢打算发生点实质性的进展,只是想借着过生日这件事试探一下公爹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