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事!钥匙插进锁中之后,怎么也转不动?
借着手机的光亮照一照那把钥匙,没错啊,有明显的记号嘛!金尚没有继续转动,而是拔出了钥匙,转身去了厅堂门口,找到另一把钥匙,开了厅堂的门,摸着门后的开关,院子里的灯亮了。金尚快步跑到东厢房门口继续开锁,轻轻一拧,锁开了。
妈的,这事儿闹的!金尚推开房门,伸手去摸门后墙上的开关,摁下去,灯却不亮!怎么回事?金尚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又无可奈何地把汗擦到屁股后面的衣服上。反复摁了几下,头顶上的灯就是不亮,回看再看看院子里,一片暗暗的灰白的光。这是月亮的光,像是被一片云彩挡住了,不如刚才明亮。
厅堂门上的灯也灭了!难题是真的停电了?
这样的宅子怎么会老停电?
左邻右舍的人家怎么受得了?
金尚从东厢房退出来,院子里的风愈加阴冷,从裤腿里往上钻的那种冷。看来,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不能在这儿住啊,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停电?金尚上了厅堂前的台阶,他要关掉门后面的开关,万一他离开之后再来了电呢?那样的话,岂不是灯火通明一个晚上?
轻轻地推开门,摸着了开关,轻轻地摁了一下,刚要挪步出门,就感觉右肩膀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金尚不敢扭头去看,脸朝着院子里,他知道这房间里一定不会有人,那些死去的游魂应该还在!
金尚想迈过六寸高的门槛,连续迈了三次,每一次都是右脚尖撞在门槛上!白天的时候,金尚专门看过这厅堂的门槛,谁知道宋楚材为什么把这道门的门槛搞得这么高?
这些有钱人,在厅堂的门槛上有什么讲究?
金尚站在原地不动,静静地听着自己的心脏跳动了六次之后,他又一次高高地抬起了右脚,却听耳边有人说:“心虚什么?我们也不害你!回看看看,还认识不?”
金尚知道还是那些死不甘心的亡灵们,所以他坚决不回头,他不再想看到任何一张没有表情的脸。
明天要去汤王城出一趟差,自己回头看过这些脸,无论如何都是一个坏兆头。金尚一动不动,那人的手就搭在了金尚的肩上。
金尚的肩膀动了一下,因为那手实在太凉,像是三伏天里喝下一瓶冰镇的矿泉水。他感觉有一股凉气,正沿着身子往下流淌。
“你们想怎么样啊?”金尚说:“有种找宋老板单练去啊,赖在这里算什么英雄好汉?”
“英雄好汉?”那人的话里蕴含着委屈,又道:“混到我们这一步,哪还有脸奢望什么英雄好汉?我们差不多就是你们阳世间的狗熊软蛋戴了绿帽子的缩头乌龟……”
行啊,不是文盲啊,还知道“奢望”这个词儿。
金尚说:“我也是混碗饭吃,受人钱财,替人消灾,如果你们不甘心呢,来日方长嘛,也不差这三天五天。”
“三天五天?你怎么知道三天五天?他家人要住几个月!你以为我们不知道?”
“对,起码两个月!”一个陌生老女人的声音。
“就是,以前回来,最少一个半月!”一个陌生年轻男人的声音。
这里,果然有不少人!
不,是不少死鬼!
金尚还是不回头,他挣扎着往外走,竟然如愿以偿了,刚才搭在他肩上的那只冰凉的手滑了下去。
“我不伤害你们,你们也安分一些吧,”金尚站到了门外的台阶上,说:“相安无事,和平共处嘛,前世里勾心斗角的亏,难道还没吃够?”
说完,金尚想把一直提在手里的双肩包甩到背上,他准备腾出手来相互搓一搓,却听得“砰”一声巨响。
金尚听出来了,双肩包撞在了门上。金尚还是不愿意回头,他迈开大步向前走,一直走到影壁的跟前才停下。借着暗暗的月光,金尚侧了脸去看那厅堂的门,竟然是关着的。
刚才不是好几次连门槛都迈不过吧?这一会儿怎么又是关着门呢?锁了吗?谁把门关上的啊?
不管了,听天由命吧,心里这么一想,金尚直接出了大门,上锁走人。脚步轻轻地走到街口的保安岗亭,那胖子竟然睡着了。
妈的,这狗保安,只管车的出入,不管人的来往,如果有毛贼来了,你也睡?金尚没有打扰胖子保安的美梦,悄悄地离开了。
这几天,金尚已经搞明白了,金家花园街的街口往南一拐,穿过鞭杆儿巷,很快就是省城最繁华的巡抚衙门街,也叫省府大道。当然啦,鞭杆儿巷是步行街,平时开车的话只能绕行。
虽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半,鞭杆儿巷的行人还是不少。看到了脚步匆匆的男女,金尚心中终于有点安全感了,他拿出手机给靳云鹏打了个电话,说:“师兄,还真得去你那儿借宿一个晚上,我这儿停电啦。”
靳云鹏正在梦中,有些不理解了,停电能影响你睡觉啊?办那事儿的时候还不都是关了灯么?让你在这儿住的时候你偏要回去,现在你妈的又要回来,拿我这儿当什么呢?问题是你现在回来了,我让你睡哪儿啊?
靳云鹏说:“好吧,好吧,我觉得你好反感。”说完,就挂掉了电话。金尚已经顾不上靳云鹏的不大热情,忙拦了一辆出租车,急急火火地来到金总丽景公馆的楼下。
刚下车,双尾龟就在背包里“唔唔”两声,金尚回头把背包提在手中,说:“老兄,咱们现在没地儿去啊,老板那宅子闹鬼么,你也不是没体会过……”
进电梯,来到26层,来到靳云鹏的门前,摁了电门铃,双尾龟又“唔唔”两声,金尚把背包抱在怀里,说:“伙计,适应了就好啦,我这师兄,人不错!”
靳云鹏开了门,那一片中间地带像是端着枪,妈的,火力够猛的啊,但他脸上丝毫没有什么不好意思,问道:“在外面跟谁说话?你揣着猫腻的吧?”
金尚把靳云鹏往一边推了推,进了门,又帮他把门关上,说:“还能跟谁说话?鼓励我自己呢,心里有愧嘛!”
靳云鹏已经在客厅的沙发上铺好了棉垫,也有被子和枕头,他就直接躺下了,说:“你是客人,睡床,我是主人,睡沙发,够意思吧?”
“别,别,别!”金尚忙说:“别这么客气,还是我睡沙发吧!”
靳云鹏钻进了被子里,说:“你不觉得反常?我跟你说啊,医院从来不停电的,你那里怎么就停电呢?我看,就是受了停尸房的影响呗,早就跟你说那地儿不能住,你偏不信,唉……”
“本来是有电的,后来……”金尚赶紧打住,马上意识到靳云鹏现在还以为他是住在研究中心那幢楼里的,忙改口说道:“不提那晦气的地方啦,睡觉!睡觉!”说完,金尚进了靳云鹏的卧室,躺了衣服钻进已经被靳云鹏睡得热乎乎的被窝。
靳云鹏是个神人,就这么一点儿功夫,他在客厅的沙发上就打上了呼噜。不过,金尚很纠结,自己这段时间在金家花园街17号院的事,到底要不要说出来?长期这样下去,他真担心哪一天会说漏了嘴,若到了那一步,这家伙怎么看我的人品呢?
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仅仅片刻过后,金尚肚子里的酒精就挥发得差不多了,他感觉有些口干舌燥,想喝点水。
披了衣服下床,金尚这才发现客厅里的光线挺好,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这是外面一幢高楼上的LED广告牌折射进来的光……****,沙发上睡觉的人呢?
茶几上的半片烤鸭和酒杯还在,那一盘子吃剩了一半的凉拌黄瓜还在,唯独不见了靳云鹏!草,这小子跑哪儿去了?
金尚快步走到卫生间门口,没有。
又看了厨房,也没有。
金尚又回到卧室,床上没有,当然也不会钻到床底下吧?金尚又回到客厅,看看窗户,能够轻轻地拉开,也能够重新关上,一点声音也没有!
这家伙不会是一时想不开,突然跳楼死了吧?
金尚探出半截身子往楼下看了看,也没有明显的迹象啊!草泥妈呀靳云鹏,你这是存心要吓我哪?
喝了半杯冷水,金尚回到卧室的沙发上,躺下,闭目养神,双尾龟又在军用挎包里“唔唔”两声。金尚再次起身下床,却看见云升和尚的脸就在卫生间的玻璃后面。草你个妈的狗秃驴!你怎么到这儿来啦?
金尚刚想问话,玻璃后面那张肥胖的脸却又不见了。
我连死鬼都不怕,难道还怕你个狗秃驴和尚?金尚大步流星地走过去,一把推开卫生间的门,却是靳云鹏蹲在马桶上,他十分不自在地说:“马上,马上!!”
金尚有些犯晕,明明刚才没有人,怎么突然就蹲在了马桶上?明明看见云升老和尚那张脸在玻璃后面闪了一下……我不会看错!就是那个胖脸的秃驴嘛!
这就怪了,那****的和尚怎么无处不在啊?金尚突然想到了那个被安放在老板卧室天花板上的骷髅!第一次在山洞里见到那个骷髅,不也是云升和尚的嘴脸?难道那骷髅跟那和尚之间真的有什么瓜葛?我把那骷髅挪了个地方,那和尚怎么也找上门来了呢?
又苦思冥想了一番,,金尚就不大明白了,云升老和尚总是跟着我干什么?就算是他的前世还有一个真身,那不也是在水缸中已经化作骷髅了么?按说,你云升和尚此刻应该正跟17号院的那些死鬼冤魂什么的对峙嘛!
金尚心中正犯嘀咕,门外就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本来,客厅里非常安静,甚至能听见靳云鹏蹲在马桶上用力的声音。如此安静之中,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格外刺耳,仿佛要把门框震掉。金尚屏住呼吸,踮着脚尖走到门后,从猫眼儿中一看,草,门外竟是云升和尚。
妈个臭逼你不要脸啊,说曹操,曹操就到,你妈你是曹操啊?虽然云升和尚戴了一顶棒球帽,但金尚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金尚走到卫生间门口,压低了声音,说:“外面,云升和尚,这秃驴怎么来啦?”金尚弓起右手食指,做了个敲门的动作,又道:“而且,两个人,来找你的麻烦?”
靳云鹏一脸的淡定,说:“不理它,让他敲一会儿再说!”
金尚问:“这个点儿了,他找你,会有什么事儿?”
敲门声还在继续,一次两下,每隔半分钟就敲一次,很有节奏。靳云鹏提上了裤子,说:“这个老秃驴,我跟你说吧,他是石头帮的头儿……”
“什么石头帮?”
“唉,先别问了,这秃驴,就为那对玉鹌鹑,看来,他是有备而来啊,给他开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