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如果可以选择,颜姝当然不愿意让向屹看到这幅画像,他那么贼精的一个人,就算猜不到她的意图,大约亦会坏她的事,当即便呵呵一笑装得若无其事,希望能混过去。
向屹依旧面无表情,手也未缩回,再度开口明示:“你手上的画。”
“你也知道说是我的画,那我有权决定要不要给你!一时之间,我想不到有什么理由要拿给你看哦,怎么办?”颜姝见向屹逼视过来,索性直接拒绝他,脸上却依然带着笑,看起来有几分狡黠,又有几分似撒娇。
“给我——”向屹眉头渐渐皱起,似乎酝酿着诉诸武力。
“偏不——”颜姝条件反射地顶一句,抬眼看看向屹的神情,心知与他强拗着得不到便宜的了,便反转手将画递给他,同时不以为然地笑道,“喏,给你!不就是一幅画像么,想看就看呗,没啥大不了的!”
向屹接过去,静静地望了颜姝片刻,方抬手打开画卷,发现这竟是她自己的画像,不由惊了二惊,第一惊是惊艳,缘自扑面而来的她的活灵活现的气息,第二惊是惊惧,她突然画了这幅像要作什么?
颜姝则一直神经紧紧地注视着向屹,见他脸色阴沉不定,忙伸手将画夺过来,口中笑道:“好啦,你也看过了,该还给我了——”
向屹并未阻拦,任她夺了画去,暗暗吸口气,才抬头望着她问:“你画这张像想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画着玩儿。”颜姝麻利地将画像卷好,亦不忘与向屹对视了几秒钟,然后才避开他的视线,她不能显得心虚啊,这样应该够坦荡了!
“是谁帮你画的?”向屹不理她坦不坦荡,他只想要答案。
“干嘛,你也想去画一张吗?”颜姝咯咯一笑,试图转移话题,“不如改天我带你去找她,如何?”
“要么回答我的问题,要么……把画给我。”向屹清冷的眼眸中透着说一不二的气势,他一紧张便会这样,不知不觉中会透出来。
旁观了许久一言未发的向峻忽然淡淡地开口:“这画定是馨儿的手笔……”
向屹又何尝不知这幅画出自妹妹之手,他不知道的是,她突然间弄幅画像究竟意欲何为,他一定要弄清楚,不及细加思索,便再次屹然伸出手:“把画给我,由我来保存!”
“凭什么?”颜姝差点跳起来,她凛然将画抱在胸前,摆出人与画同存亡的姿势。
“凭什么……”向屹低声重复,唇边忽然扬起一丝冷笑,至少在颜姝眼里这是一丝冷笑,这笑在明白无误地提醒她,他是大少爷,他是话就是圣旨,是不容违抗的!哼哼,不就是一少爷么,有什么了不起的?满世界都是少爷!“这个画不能给你——”毫不示弱地高声叫道,她的急智又来了。
“嗯?”向屹目睹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光华,一抹不安袭上心头。
“因为——这幅画我准备要送人的!”颜姝莞尔一笑,既然他又来玩等级游戏,那就给他个少爷来PK下,谁怕谁?
“送人……谁?”向屹的声音往下沉。
“他——”颜姝施施然扬手一指。
那是向峻。
“送给我?”向峻尽管向来淡定如春风,此刻亦不禁又惊又喜,一下子从旁观入到戏中来。
“对啊,你不会不想要吧?”颜姝笑嘻嘻地将画举到向峻眼前,眼角的余光扫过向屹的脸,没辄了吧,大少爷?
“想要……想要……”向峻忙不迭地去接,他可能不知道,他傻笑的样子看起来一点也不傻,同样是笑得合不拢嘴,他就是可以笑出某种气质来。
此时此刻,尽管相当不好受,向屹仍然坚韧地没让他的心一味地沉下去,而是屏着气在脑中细细搜刮,找寻这整件事背后可能有的玄机,她话语中、行为上的漏洞,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还真让他找着了一些蛛丝蚂迹,复慨然道:“既是送人的,方才为何不说?”
“现在说跟刚才说有分别吗?”颜姝不明白他这么说是啥意思,这也能质问人的?
“当然有。”向屹的目光在颜姝脸上闪烁,他的心亦然。
“有什么?”反正东西已安全地送到了向峻手上,即使有点惊动了向屹,后续的事却也大致能进行下去了,所以颜姝也不担心了,他要抬杠她奉陪,“你是说,如果我说明是要送人的,你就不会坚持要看了?”
“对。”向屹轻微地咳了声,姑娘家将自己的画像送给男子,这是何等重大而私密的事啊,她怎么可能如此轻松随意而为之?这一定是她的借口……可是,以她无拘无束的个性,会如此行径似乎也不足为奇,要论惊世骇俗,倒也比不上当日她拉着陌生人直呼“相公”……不过,那时她是为了自救才那么做的——那么,这一次她也是另有所图的吧?
“哎呀,那我真应该早点告诉你的,不然也不至于看也看了,说也说了,唉……”颜姝抚额而叹,不知道是不是眼花,她竟在向屹脸上看到了些许沮丧哦,真是难得!
向屹不说话,只淡淡定定地看着她,仿佛在说,你会犯这种错误么?
“如果大少爷没什么吩咐,我就先行告退啦。”既然占了点上风,无谓再恋战啦,说完颜姝扭头冲向峻眨眨眼,“我的画像你要好好保存哦!”想一想,还是另外再找时间来同向峻详谈较为妥当。
“心虚了?”向屹拦住颜姝的去路,不依不挠道。
“大哥——”满心悦然的向峻见向屹苦苦相逼,有些不悦了,就算颜姝再怎么古灵精怪,她始终是女孩子,总有抹不开面子的时候,再说了,刚才虽然他没参与,却看得分明,大哥这次有些过分了。
“她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向屹淡淡地看向峻一眼,已看穿了他的心思。
他还没完没了!颜姝不客气地道:“就算我很强壮,也不表示要接受你的盘问吧!由刚才到现在,我做错什么了?犯了哪条国法违了哪段家规?你倒说说看!还有,我有什么好心虚的,笑话!”
面对颜姝铮铮质问,向屹不急于反驳,而是又看向峻一眼,只可惜,没能在其脸上看到他所预期的表情,向峻并没有因为颜姝此刻的“强壮”而重新审视她,反而,更像在审视他大哥——也就是他本人。噢,向峻说过他喜欢她,他倒是忘了……
“没话说了?你今天根本就是莫名其妙嘛,我高兴画个像,高兴送给谁,高兴不给人看,高兴不告诉人,你管得着吗?”颜姝飘到向峻身边,气定神闲地对向屹道,“你要是没话说,那我们先失陪了!”她索性不避嫌了,细想一想,这时候逃走了,说不定在他看来嫌疑更大。
向屹纠结着,斗争着,在理智与情感之间作困兽斗,当理智即将战胜情感的时候,他看到颜姝牵起向峻的手,俏生生地拖着他走了,于是,他的情感立刻大翻身……
颜姝带着向峻找了个僻静处,便把要找妹妹的话对他说了,末了便问:“有没有那种专门帮人打听事或找人的人呀?”
“听说有个什么帮可以做这个。”向峻沉吟道。
“那你能帮我找到他们吗?”颜姝眼睛一亮,不知这个帮派是不是丐帮,嘻嘻。
“应该没问题。”向峻点点头,“我马上让小东去查查看。”
“我不想这件事情张扬出去,你能帮我保守秘密吗?”颜姝恳切道。
“那我亲自去办?”向峻微笑道。
“这倒不必……”颜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还有,那个什么帮,他们应该会帮客人保守秘密吧?”那什么帮要是没有职业道德,那她这就不是找人,而是直接把自己给卖了,画像一发布出去,效率高点也许不要三天门外就有成群结队的人来等着劫她了。
“当然,行有行规,他们既做了这一行,守信是基本的,你可以放心!”她的样子看起来不太像找妹妹那么简单,她既不愿说,他亦不想多问。
“那就太好了!”颜姝想了想,又道,“其实,这件事关乎着我的身世,详细的情形以后有机会我再告诉你,好吗?”
向峻点点头,心中莫名感动,他能感觉到,她是信任他的。
“那这幅画——”这幅画像她是要用来找人的,但找人与她方才承诺的应该不冲突吧?
“等用完了就送给你!”颜姝爽朗地笑道,就当留个纪念吧,如果进展顺利,或许她很快便要离开这里了。
夕阳静好。
望着颜姝如波轻漾的笑靥,向峻思绪飘飞,此时,不知是与她走得近了亦或更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