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纪装饰的书房里回响着莫扎特的交响曲,于正珂正半仰在书桌后的椅子上闭目养神。柯蕊走到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只听见房门内有隐约的音乐声,并没有人回应。她打开门走了进去,看见一向精明干练的父亲此刻在微弱的灯光下也显出了老态。她觉得自己的心有些微微触动。
“爸爸。”柯蕊叫了一声。
于正珂睁开眼睛,坐正了身体,看到柯蕊之后眼里带着笑意的说:“回来啦。”
柯蕊很意外父亲竟然没有要训斥她的意思,轻轻的点了点头。
“工作做得怎么样?”于正珂一反常态询问起柯蕊在实生公司的工作。其实在柯蕊到A市的这一个月里他想了很多。他对这个女儿亏欠太多,总是想要去弥补,把他认为好的东西强加在她的身上,却从来没有问过她喜不喜欢,想不想要。现在他只想什么都随她高兴,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自己只要在她背后充当一个支柱,在她需要的时候给予帮助。
柯蕊听到这话眼中隐约又有泪意,本就因为季泽西的事情心思敏感到了极点。于正珂的这一句话又触动了她温情的底线,她强忍着自己想要流泪的情绪,努力把声音调整到平时的状态说道:“爸爸,我想清楚了。我想有一份自己的事业。我不想再为别人打工为别人做嫁衣。至少我应该帮你做事而不是帮外人。”
灯光下的于正珂听到柯蕊所说的话有些惊讶,心想着这孩子是不是在外面受到什么打击了?不过他还是很高兴柯蕊能够想通了,这样他也可以把自己的事业一点一点的交给她。虽说他与现在的太太还有一个女儿,但是他是极不喜欢那个孩子的。一是因为商业联姻对她母亲的讨厌,顺带着也讨厌到了她的身上。二是因为那孩子整天就知道买名牌与一些富家小姐在一起攀比。相比较而言,柯蕊真是好到了天上。所以他早就下定决心以后他的事业,大半都是要留给柯蕊的。
“是不是在实生公司受什么气了?告诉爸爸,我有办法治他们。”于正珂说这话的时候又恢复了平时那副精明干练的样子,甚至显得有些危险。商人的气质显露无遗。
“没有。我只是突然想通了,觉得你对我那么好,我却很少领情。眼看着你一天一天的老了,要操心的事情那么多,我还在这边跟你怄气。突然就觉得自己太不孝顺了,所以想要帮你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柯蕊低声的说出这些话,这些话只有一半是真的。她的初衷是想要通过于正珂的帮助逐渐强大自己,好以后在季泽西面前举足轻重,有资格有能力去追逐自己的幸福。可刚刚进门的时候看到于正珂疲倦的老态,再加上他所说的那些话,触动了她心底里最柔软的地方。不论她对自己的私生女身份再怎么憎恨,可这是她的父亲啊,血浓于水的亲人。这些年来于正珂并没有哪里亏待到她,只不过是自己一直不领情而已。
于正珂眼里隐约有了泪花,柯蕊的这一番话使得他欣慰非常。只觉得是他们父女俩之间的心结终于解开了,并没有多做他想。他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总算没有白费,终于等来了柯蕊对他的谅解。他站了起来绕到桌前慈爱的将柯蕊轻轻抱着,厚实的手掌在她的后脑上轻轻摩挲着。
这场景让他想起了二十年前有一次他偷偷的去幼儿园接柯蕊放学,他站在教室门口向里面看着。柯蕊看到他来了高兴的背着小书包就朝着他跑了过来,他蹲下身子柯蕊一把扑到他的怀里甜甜的叫着爸爸。二十年过去了,他的小柯蕊现在只比他矮了半个头。越发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为人父母,最欣慰的莫过于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成人。于正珂心里万千感慨,高兴地说不出话来,恨不得现在立刻就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捧到柯蕊面前来。
周以楠和徐成哲搭了计程车到了一家与周以楠家隔了两条街的五星级酒店,她要先把徐成哲的住处安排好才能回家。两个人才交往了一个月,牵手拥抱什么的都很少,唯一的一次接吻还是在离开A市之前在酒店房间里的那一次。纯洁的如同两个害羞保守的高中生一般,所以周以楠自然不能让徐成哲住在她家。
“明天一天我不用上班,带你到处去逛逛。”周以楠一件一件的把徐成哲的衣服挂在衣柜里,像是一个贤良淑德的妻子一般。
徐成哲坐在床上看着周以楠的背影,心里有一种温存的东西在流淌,他觉得自己现在真的是幸福极了。一时间竟忘了答话。
周以楠挂好衣服回过头来看了看他呆呆的样子,觉得好笑的问了一句:“你不去就算了,我在家睡一天觉。”徐成哲这才反应过来有些急了的说着:“我没说我不去啊!”
这时周以楠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李绵绵打过来的。她上飞机之前发了个信息给绵绵,说自己马上就要上飞机回来了。估计是绵绵算了算时间正等着她呢。
“喂,楠楠你在哪呢?我都在你家门口等了半小时了。”电话里传来李绵绵熟悉的声音。
“我还在外面呢,不如你到小区门口我们常去的那家韩国料理店里点好菜等我。我饿死了,马上就到。”从晚上到现在周以楠什么都没有吃,现在这会儿确实是饿了。
“那他呢?”李绵绵充满期待的问道。
“跟我一起去。”
李绵绵听到这话已经手舞足蹈的就差没跳起来了,幸亏她还知道自己是个孕妇不宜剧烈运动。
周以楠放下电话对徐成哲说:“我最好的朋友想要见你,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吧。”徐成哲笑着点了点头,戴上鸭舌帽就跟着周以楠出门了。
早在周以楠答应和徐成哲交往的第二天,周以楠就在电话里和她报备过了。本来李绵绵听到周以楠居然谈恋爱了的消息就已经很激动了,不断的让周以楠描述徐成哲长什么样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周以楠无奈,只好说了一句:“你应该认识他的。”
李绵绵把大学同学中条件较好的男生都回想了一遍,还真没想起来哪个男生叫徐成哲的。周以楠这才做好心理准备迎接李绵绵的尖叫声轻声说:“他的英文名叫Sam。”电话那头静了好一会儿才渐渐爆发出声音,“你说是那个长得跟天神一样帅气的混血儿,那个唱歌的Sam???”周以楠早就预料到她是这种反应,只嗯了一声不再多说什么。只听见李绵绵激动的说着:“周以楠你也太好命了吧!Sam可是我大学期间最大的YY对象啊,我老是幻想着哪一天我会穿的像个公主一样的坐在舞台上,他深情的在我旁边弹着钢琴唱着动人的情歌。然后我就在台下众多女人羡慕嫉妒恨的眼光里淡淡微笑。这场景不知道在我的梦里出现了多少遍了,现在他居然成了你的男朋友!!!”那一晚周以楠几乎是在李绵绵无限的犯花痴声音中睡着的,她真不知道李绵绵都快成孩子他妈了怎么还这么花痴……
一家门面很小的韩国料理店里,几张桌子已经坐满了人。烤肉滋滋的声音伴随着那股诱人的香味让人食指大动。周以楠刚一进门老板娘就热情的迎了上来说:“好久没看到你了,你朋友在楼上等你呢。”周以楠打了声招呼就径直往楼上走去,徐成哲紧跟其后,鸭舌帽遮去了半张脸。
熟悉的小包厢门一打开,周以楠就看到了穿着韩版连衣裙加了一件小外套的李绵绵。李绵绵的目光直接绕过周以楠,充满期待的看着周以楠的身后。周以楠见状在心里暗暗说了一句,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桌子上已经放满了她们每次来都必点的东西,烤肉,海带汤,炒年糕,石锅拌饭,小黄鱼……周以楠看到这些东西的同时肚子就不争气的叫了一声。一坐下来就直接拿起了筷子吃了起来。
徐成哲跟在周以楠身后进来,他坐下后摘下帽子,视线更加清楚敞亮。他打量了一下坐在对面已经微微长大了嘴巴的李绵绵,用他那好听的声音说:“你好,我是徐成哲。”
李绵绵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想着这就是我的梦中情人啊!我大学时代的YY对象啊!现在他居然活生生的坐在我面前,手已经不知不觉的伸了过来在徐成哲的脸上摸了一把。徐成哲莫名奇妙的被摸了脸,本能的身子朝后退了一下。周以楠见状笑的差点没把嘴里的饭喷了出来,连忙说道:“你别吓着他了,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就像个女流氓。调戏良家妇男啊。”
“我只是想确定我不是在做梦……”李绵绵呆呆的说道,然后瞬间清醒的意识到眼前的这个男人不仅仅是Sam,还是周以楠的男朋友啊!她的脸烧了起来,羞涩的对着徐成哲说道:“失礼了……我是你的粉丝……还是周以楠的朋友……我叫李绵绵。”
徐成哲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只能呵呵笑了两声。周以楠话锋一转问道:“周瑞同呢?这么晚了你一个孕妇出门他也不陪同?”
“他的证券投资公司才刚刚起步,聂燕青处处打压,很难找到合作伙伴。他烦心的事情太多了,一回到家里就睡着了,我也不忍心叫醒他,就留了张纸条自己一个人出来了。”李绵绵有些失落的说道,听得出来她很心疼周瑞同。
聂燕青这个女人果然不是省油的灯,都离婚了还处处找周瑞同麻烦。周以楠有些愤愤的想到。虽说她很欣赏聂燕青作为一个女人的强势,但是既然已经挽回不了这个男人已经不爱你的事实,又何苦再去纠缠呢。可能是她真的太爱周瑞同,以至于由爱生恨。
这一顿饭李绵绵几乎是没吃什么东西,不停的在问徐成哲他和周以楠是怎么认识的,退出歌坛的这几年去做了什么。徐成哲一一耐心的回答她,李绵绵全程都是一副花痴样的盯着他看,弄的徐成哲都有些不好意思的不知道目光朝哪里放。周以楠只顾着在旁边填饱肚子也不说话,只在夹菜的时候才抬起头用眼睛的余光有些欣慰的瞟了瞟这两个人。
一个是她最好的朋友,一个是她决定敞开心灵去容纳的一个人。她突然有了一丝很久没有感受到的幸福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