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房门外的斑斑血迹，诸葛亮的心中不由觉得恶心。
死人他见过，而且见过不少。兵荒马乱的年代，最常见的东西就是死人。但是真正杀人，他却还是第一次见，尤其还是这么血腥的杀人方式。
抛开了方才心中的一丝反感，诸葛亮又思索起李易一事。
此人当是为他主公寻一谋士而来，若他醒了，我却和不和他走？走了又该做什么？刘皇叔现在兵力不过数千，休养生息，趁机多募兵马才是当前首要。这些事务，有我无我都是一样。曹操手下精兵猛将众多，谋士数不胜数，灭掉袁家必定不过三五年。刘荆州不愿联合袁家夹击曹操，已是失去了最好的机会。在别处还好，偏偏在荆州这战略要地，曹操灭完袁家，必定先取荆州，那时便是刘皇叔的机会，定然需要谋士。我若是现在出仕，也并非全无好处。张武陈孙这两名贼人早有谋反之意，刘荆州必定要派人去攻，舅父陆战不精，军权又不能全都放给文聘，定然是要请刘皇叔去。我若是趁机出一妙计，立下奇功，当可不使刘皇叔手下将领小瞧于我。早些服众，也免得将来关键时刻出差错。
“三分天下，三分天下……”诸葛亮闭上眼睛，脑中不停计算着未来情势的发展。
“喂！”甘宁听见诸葛亮嘀咕着，心下好奇，便问道：“你这人，念叨什么三分天下？”
诸葛亮却浑然没听见一般自顾自的低声念着，气的甘宁直骂娘。
“你是甘宁甘兴霸？****锦帆头领？”
诸葛亮停下思索，直视甘宁，眼中竟似是爆发出一股精光，狠狠的刺得甘宁感觉有些喘不过气，心下不安。
“……老子就是甘兴霸。”甘宁调整好了心态，挤走了那一丝不宁静的心绪。
诸葛亮不再说话，又闭上双眼，做出沉思模样。
甘宁见这人只问了句自己的姓名，便不再理会自己，大骂道：“你他娘的什么意思？耍老子玩？”
只任他甘宁大骂出口，诸葛亮就是一言不发。
沉思良久后，诸葛亮轻声问道：“你是否精通水性？擅长水战？”
“废话，老子在江上混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不擅长水战？”甘宁大声喊道。
诸葛亮点点头，手刚刚一摇，却发现手上握着的是手弩，并非羽扇，只得停了动作，问道：“你可愿抛开匪性，投效刘皇叔？若你投效刘皇叔，将来刘皇叔得势，欲建立水军，你定受重用。”
“刘皇叔？”甘宁闻言低头思索，片刻后，冷笑道：“他刘备手中不过数千士卒，怕是不够老子手下八百锦帆尚存时杀的，我凭什么去投靠他？”
诸葛亮摇摇头，指着昏睡的李易说道：“这个李易，据我所知，前几日还是一个小小亲兵，你连他一个小小的亲兵也收拾不了，怎敢说八百锦帆灭掉刘皇叔。”
甘宁冲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说道：“他不过是占了兵器的便宜，还有你这卑鄙小人暗箭伤人。”
诸葛亮轻笑一声，说道：“你昔日抢夺来往行商之时，可有考虑过他们有无兵器？说吾人暗箭伤人，那你身后背着长弓作甚？难道你放箭杀人之时还要与人打过招呼？”
甘宁闻言哼了一声，低下头颅，耷拉着脑袋，没了说话的心思。
诸葛亮也不管他听是不听，继续说道：“你若有心投军，刘荆州是万万容不得你，荆州大权由世家把握，你去了顶多为一小小先锋，绝无发展。江东倒是个好去处，不过，我却是绝对不能让你去。”
“你什么意思？”甘宁问道。
诸葛亮走到甘宁身前，蹲下身子，低声说道：“我的意思是，你今日若不立誓投效刘皇叔，便让你命丧于此。”
甘宁怒极大笑三声，高声喝道：“老子这一辈子，就他娘的没怕过死。”
“呵呵。”诸葛亮一声轻笑，继而说道：“甘兴霸，死在我的手中，你就不觉得可惜了？”
“可惜什么，反正人迟早都要死。”甘宁狠狠的瞪着诸葛亮。
诸葛亮轻轻摇头，叹道：“我高看你了。唉……”
甘宁不解，忙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能不能别他娘的吞吞吐吐，跟个娘们似的，不爽快。”
诸葛亮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一生有何梦想？”
甘宁闻言刚欲张口大骂，却又神色一黯。低声说道：“我就想一辈子过个痛快，仅此而已。”
“难得我想与你交心相谈一番，你却不说实话。”诸葛亮摇头站起，又说：“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死在我这无名小卒手上。另一个，是痛痛快快的死在沙场上。”
话音刚落，便取过了李易的长剑，又说道：“你若是选一，我便一剑刺死你。选二，我便割开你的绳子。”
“我若是选二，你便不怕我没了束缚，强行杀你？”甘宁心中出现了一丝松动，奇怪的问道。
“我虽未亲手杀过人，不通医术，却也了解人体经脉。方才我刺你那几下，却伤了你的筋骨。你若是不休息十天半个月，决计用不上力，我手中有如此利剑，还有弓弩，怕你这半个废人做甚。”诸葛亮言语间透露着一丝自信。
甘宁闻言轻轻握了握拳头，发觉果然用不上力，信了诸葛亮的话。半晌过后，说道：“刘备有什么优点值得投靠？”
“仁德。”诸葛亮说的非常简单。
甘宁反问道：“他刘备如何仁德？你又怎知不是假仁假义？”
在甘宁诧异的目光下，诸葛亮一剑割开甘宁身上的绳索，说道：“汝南一战时，刘皇叔部下兵马，有生有死，却无一人投降。你说说，这是为了什么？”
见甘宁沉默不语，诸葛亮又说道：“就算证明不了刘皇叔仁德，可说能证明刘皇叔得军心吧？至于究竟是不是值得你投效，日后自知。你若愿意，便留下来和我一同看看。若是不愿，离去便是，你走路却是没问题的。”
“哦，对了。”诸葛亮又拍拍自己脑门，说道：“这招叫欲擒故纵，就是说我想留下你，但是偏偏假装放走你，让你心甘情愿留下来。你中计否？”
甘宁一言不发，盯着诸葛亮。诸葛亮挂着淡淡笑容看着甘宁，似是一点也不在意甘宁走留一般。
“我中计了，留下。”甘宁无奈的说道。
诸葛亮笑问道：“为什么？”
“我小时候曾经有个理想，天下太平。我曾投靠刘焉，希望助他安定天下，却发现此人真是假仁假义，欲刺杀刘焉不成，这才逃掉，不过锦帆的老弟兄都不在了，便平淡的过着日子。早忘了，少年时的梦想了。适才你一说，我却想起来了。多谢先生之言，方才令小人再有理念。”甘宁的眼神很复杂，让人看不透在想什么。有感激，有悔恨。
诸葛亮轻轻点头，笑道：“在下方才无礼，还望兴霸将军大量。”
甘宁摇头，只向着诸葛亮拜了一拜，诸葛亮坦然受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