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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父母的往事(下)

藤大山阵亡了。

当这个噩耗传回来时,凰无月只觉得晴天霹雳一般,对于已经承受过一次生死离别的她,这次打击几乎将她彻底摧垮。

也就是那个时候,四岁的藤子谦的生命里就没有了父亲的存在,但他还是对父亲藤大山有些印象,那是一个有着大山般健壮的身体,太阳般的肤色,笑起来很质朴憨厚,看母亲的眼神从来都那么温柔,对自己也是极具呵护,甚至比母亲还有宠溺他。

可谁又能相信,他藤子谦竟然不是藤大山的亲生儿子呢……

而对于凰无月来说,藤大山的陨落,在她原本就伤痕累累的心上再一次划开了新痕!血淋淋的痛感将她完全包围。

无论是人是妖,起码她的心都是肉做的。

这些年相处下来,藤大山为凰无月付出了一切,起早贪黑的劳作,绝不让她受到一点苦累,而且始终对她秋毫未犯,但看她的眼神始终都是那么柔情,那么真心。

凰无月的心不是铁打的,就算是真的硬成了铁磨,可在藤大山这无私的真情付出下也会慢慢松动,纵然这个感情不是潇潇洒洒的激情燃烧的爱情,但也会有红尘作伴携手一生的亲情感。

这个男人,在她最危险最脆弱的时候出现,给了她一个安全的避风港,也给了她一个从未享受过的人生。

甚至在凰无月眼里,这个男人有些傻,他把自己当成九天之上的仙女一样不曾亵渎,用他的勤劳给自己一个栖身之地,用他的包容和温柔给自己和儿子一个凡人普通的生活,而他最从不图任何回报,无私的爱护着自己,无私的呵护着孩子,却从不为自己考虑是否对自己公平!

呵!多傻的一个男人!

可就是这么一个平凡的男人,竟然也离开了她,如同那个把自己的心拿走的那个男人一样,都彻底的离开了她,今生无缘再相见!

她恨!恨贼老头瞎了眼不分好歹!

她悲!悲天悲地悲情悲儿悲自己!

但现实的冰冷让她无力抗拒,她本以为自己从藤大山把她从悬崖背上来时,她的心已经冰封了,但直到藤大山逝去时,她才恍然发觉自己的心里其实也有了这个大山般男人的影子,但却为时已晚。

可是她又无能为力,从悬崖如同重生般的凰无月,已经彻底与前尘彻底隔绝。

没有法力,没有血脉,甚至身体都嬴弱的像是病人,甚至凰无月一度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活死人。

没有梦想,没有希望。

而唯一让她活下去的动力,就是这个孩子。

但让她悲痛的是,三年身孕一朝生产,但孩子还是因为当初逃亡时身体严重的创伤所连累。

其实凰无月的身体并不该这么嬴弱的,纵然失去了法力沦为凡人,但常年的灵气法力滋养,她的身体哪怕是凡人,也足以有着傲啸江湖的本领!

可是,在她清醒过来后,便把体内最后一丝凤凰血脉佑护腹中的胎儿了,否则以当时硬闯空间壁障所造成的肉体重创,当时的胎儿,也就是藤子谦绝对无法存活,只有胎死腹中一条路。

可还是那句话,她之所以拼死逃亡,还不就是为了保佑她和藤千寒的孩子么?所以,只有孩子无恙,任何付出她都能接受!

然而就是这样,孩子命保住了,生下来后看起来也健健康康的,和普通小孩子一个样,爱哭爱闹,长大能跑后也和村里的小男孩一般成天疯玩,用村里老人的话将,就是这个娃子长大会是个汉子!

但是对于凰无月而言,欢喜着,也绝望着。

因为……出生后的藤子谦,没有凤凰血脉,也没有灵脉……

也就是说,这个孩子今生也无缘仙道或是妖道了,只能像是普通凡人一样平平凡凡的活此一生,长大了赚些钱来娶个漂亮媳妇再生几个孩子,有吃有喝快快活活的活这一辈子。

至于为她,为藤千寒报仇雪恨……呵呵,还是算了吧……

而绝了复仇的那份心后,凰无月的一切都变的空洞了,除了孩子,她的全部都变的没有了意义,可以说,藤子谦就是凰无月的全世界。

在村子里确定要为死去的藤大山守寡后,在全村老小敬重的眼神里,她自此带着小藤子谦就生活在了千藤山半山腰的那个藤大山亲手建造的小家里面。

而从前事事都是藤大山动手的事情,她也开始了向着一个母亲的蜕变,从生火做饭都不会渐渐变成了一个色香味俱全的巧妇,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藤子谦哇哇饿的直哭的一种鞭策。

也让她从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成功蜕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全能的漂亮能干的小媳妇。

只是,代价就是原本一双雪白纤细的手变成了满是茧子的沧桑的双手,尤其是为了亲手打磨藤大山的石碑,连手掌心都有着一层厚厚的老茧,让人根本难以想象这双手曾是一个九天之上的妖凰公主的玉手。

不仅如此,在世俗红尘中,女人就应是在家相夫教子。

尤其是当小小的藤子谦那些战场活下来的男人自夸般说出的一些外面世界的繁华,更是激起了他小小心灵的好奇心。

但大宋国中,可以四处遨游可不是那么随意的,士农工商的阶级划分是格外鲜明的,除了没身份没地位的商贾,唯有一纸功名傍身才有身份牌证去行走四方。

而对于凰无月而言,孩子的梦想便是她的梦想,她只想要亲眼看着藤子谦长大成人,成家,甚至白发人送黑发人般看着他死亡,然后陪伴着藤子谦一起了断此生,这样,才能陪着孩子一起去寻找冥界里的生父还有养父……

于是,藤子谦三岁半开始告别了自由自在的日子,开始了一个疯孩子向一个满腹诗书的谦谦公子转变的逆袭之路。

但藤子谦打小就聪明,或者说老天在残忍的收去了他原本应是天骄胚子的血脉天赋,补偿般的给力他绝无仅有的记忆力和领悟力,看书一目十行,对知识还举一反三,连凰无月都被这小脑瓜震惊了一下。

不过这种妖孽般的资质在世俗中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凰无月太了解这人吃人一般的世界了,况且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若暴露出来可不一定会带来什么好事。

藏拙,便是凰无月打小教给藤子谦的一个道理。

不过纵然如此,只拿出十分之一认真的藤子谦,还是在大宋国科举的乡试中位列前席,获得一个小秀才的功名,也成了小有名气的神童。

若非是藤子谦七岁那年母亲的意外事件,如今十一岁的他说不定早已经在科举的道路上再度跨步一个台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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