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这还能不明白怎么回事?分明是有人窥视,只不过现在不知为何又开始撤离了。众镖师正要追赶,忽然背后传来一声呵斥。
“不要追了,防备他们声东击西,调虎离山。”
说话的正是血刀叟。在夜色的掩映下,他的神色显得越发清冷。众镖师听命,在铁牛的指挥下,又就近仔细检查巡视了一番,确定没什么问题后,这才重新安顿下来。不过经此一事,大家的警戒比方才严密了许多。
来人能瞒过自己的耳目来到近前,看来很不简单。但那声巨响却更加可疑,显然不是窥探者所为。血刀叟皱了皱眉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暗忖也只能自己小心了。众人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刚才大家慌乱之间,一道黑影闪了进来,轻车熟路地直接钻进一个临时搭建的棚子里。
黑影把刀连同刀鞘解下,放在了台子上,转身坐在床边,面孔一转,赫然竟是何尚!只不过看上去何尚有些回头土脸,正忙不迭地拍打身上的树叶和树皮。
原来,何尚这些天一直在琢磨血影刀法,虽然自己平时多数只用惊鸿、雷鸣和碎风这前三式,偶尔才会用到第四式影随,但对手实力太弱,影随都用的不痛快,更别说后两式的影殇和影逝了。另外,更加让何尚心痒的是,何尚隐约能够将冥镖心法和血影刀法的意境结合起来。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实难用语言描述。修习心法后,他对周遭的变化感应越来越敏锐。外界的存在如若一副画卷,不断在眼前铺展。在旁人看来稍纵即逝的时机,在何尚的眼里却变得缓慢而舒展。何尚恍惚间有一种感觉,感觉自己的刀也能够瞬间切入所有不断变幻的事物的缝隙中,庖丁解牛一般轻易将眼前的一切瓦解。
何尚自有这种感觉以来,非常急切的想试验自己的想法,平时没有机会,这才决定夜里偷偷溜出来试刀。在觉得不会被大家察觉的地方,何尚找了棵两人合抱粗细的大树。他在大树身上拍了拍,然后凝神定气片刻,大喝一声:“影殇”。手中刀如闪电一般劈向大树。
刀影轻飘飘地一阵微风般拂过树身,发出低鸣的声音,如诉如泣,这正是影殇真意!何尚睁开眼来,忽然咧嘴笑了起来。就在笑容绽放的瞬间,一阵咔咔作响的声音,大树从底部碎裂开来,树的上面部分直接顺着刀口滑落,然后顺势栽了下来,发出轰的一声巨响。正是这声巨响惊动了威远镖局,也惊动了夜视之人,只是何尚此时还不知道,也顾不上。
何尚还来不及检查自己的成果,忽然面色一变,慌忙朝旁边跳开,同时刀光再次绽放。
“影逝”!
却是树冠像帽子一样朝他头上扣了下来,何尚福至心灵,顺手甩出最后一招,刀未显,却有飓风起自地面,朝上倒卷而上。晚风猎猎,吹得木屑飞舞。何尚边咳嗽边拍打身上的杂物,虽然有些狼狈,但他还是感觉非常满意,后两式的威力竟远在自己想象之上,总算是不虚此行,而自己的血影刀法也算是大功告成了!
何尚正傻笑着欣赏自己的杰作,忽然暗叫一声糟糕。这么大的动静恐怕早惊动了镖局里的人,那戒备不知要森严多少,这可怎么溜回去,何尚不由犯愁起来。
且不等他懊恼多长时间,就听见镖局方向大声喧闹起来。何尚初始还以为是自己搞出的动静惹的祸,正心内忐忑,不知道该如何交代,自己的这两刀恐怕还是有些骇人听闻的。
喧闹声没过多久,何尚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自己动静虽大,但还不至于让他们喊打喊杀的,最多就是疑神疑鬼从而加强戒备而已。
何尚悄悄返回营地,这才发现原来不知道什么人竟然来探营。何尚躲在暗处观察了一段时间,这些人都蒙着面,一副夜行人装扮,看不出谁是谁来。看上去他们只是探营,没有对镖局造成什么伤害,现在又一起撤退,自己实在没必要冒险阻拦他们。
否则动起手来,先不说自己能不能是他们对手,就算能将他们拦下,等镖局的人过来,自己该如何解释,他内心有些不愿让自己夜半练功的事四处宣扬。最然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各人性格喜好不同,何尚自己对此还是颇有抵触。
何尚伏身等夜行人退去,自己趁镖局的人还在慌乱未稳,无暇他顾的时候,悄悄溜了回去。他对大家的方位和镖局的行事方式了然于胸,自然无惊无险的钻进自己的房间。刚松下一口气,低头打量,才发现自己在树林里还没有将树叶树皮拍干净,迅速清理痕迹,还洗了把脸,在大家各自返回时,自己也装作刚回来的样子,还和几个人打了个招呼,竟然没被发现什么破绽,何尚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其实何尚那惊天动地的一刀,不只惊动了镖局的人,还打乱了探营人的部署,当然这就是后话了,此时的何尚对此可一无所知。何尚收拾妥当,回想自己刚才劈出的两刀,暗道若非有冥镖心法,自己断无可能对时机把握的如此精妙。怎么看,这冥镖心法也不像武林中传说的内功心经之类的东西。再联系之前所闻的缘分云云,莫非这真是什么仙法神通不成?
何尚摇了摇头,自己觉得这实在是太过虚无缥缈,但内心对心法后面几层的兴趣却愈发浓厚起来。真是好奇,要是冥镖心法全部练成会是什么样的感觉。何尚对冥镖心法的创始人更加觉得深不可测起来,连那大胡子祖师爷的画像都显得愈发高大,高山仰止了。
这一夜的兴奋和浮想萦绕心头,让何尚辗转反侧,一晚都睡不安稳,早上起来倒是和那些因夜里的事情闹得睡不安稳的镖师们的样子差不了多少。铁牛见何尚有些倦怠的表情,拍了拍何尚的肩膀,关切地说道:“不用那么担心,别忘了血刀叟与我们同在,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说着,还双手比划着咔嚓砍人的动作。何尚一阵郝然,铁牛当然是一片好心,但这更让何尚暗自发笑,又不由自主的感觉面部发烧,心虚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