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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调动

藏蓝色的布艺沙发,杏黄色的窗帘,窗台上的仙人掌、君子兰,还有桌上的文竹,都是肖筱依搬进来时亲手挑的。一房一厅,一厨一浴,四十几坪的单身公寓小套间,虽然才住了两个月,却都有感情了。这两天肖筱依完全没有机会打扫,也没有时间给她的植物浇水,她看着蔫蔫的矮牵牛,抱歉地笑笑,真是差点渴死它了,顺手提起洒水壶给它喷水。

那个男人终于走了,他本想睡在客厅,是在她的坚定的拒绝下,冷着脸离开的。这两天的事情让她有点害怕,又有些兴奋,不过她绝对不想再试一次。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中酝酿着,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并不坏。

她打了个电话回家问候父母,在被绑架的时候,她最想念的也就是二老了。心有余悸的感觉,可以让她回味很久。

晚上在床上躺着,兴许是下午睡太久,所以无法入眠。她任思绪慢慢地漂,想到叶中、毕业同学们的眼泪、可爱的成瑸、来救她的费前朝,还有那个害她受苦受难、轻薄她欺负她、逼得她脾气爆发,却又会温柔帮她按摩的成绍扬……

“啊!!!!”她是疯了吗?居然会想到他?她将自己的脑袋埋进毛毯中,懊恼地责备自己,那样的男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其实最坏的是他才对吧?如果,自己没有认识他,不对,如果没有同情心泛滥把成瑸捡回来,还是不对……如果没有来明会市工作,如果……噗,结果顺藤摸瓜地往上爬,还是自己的错。

肖筱依,你就是活该!她对自己说:不要再想,这件事情过去了,明天还要上班。天!她今天没去上班,也没有请假。

手机,手机……她从包里掏出来的电话,早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她叹气,算了,还是明天去负荆请罪吧。赵叔叔将她安排在那里上班,她并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反正她们办公室里的公职人员,大部分都是有些后台进去的,这并不是什么秘密。许多女人不喜欢出外打拼,她们需要一份稳定的、待遇良好、保险齐全而且不累的工作,这样才有更多的精力顾家。不过毕竟她只是一个刚刚工作了两个月的新鲜人,还是要保证自己不让人说闲话,不然太对不起赵叔叔。

温暖的阳光从窗帘的细缝中钻进来,青蛙闹钟准时响起,肖筱依被那一声又一声的“懒虫起床”折磨得头都大了,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去关闹铃。如果将闹钟放到床上,她一定会果断摁掉,继续呼呼大睡,所以她把它放在隔老远的梳妆台上。这么多年爱睡懒觉的习惯她永远都没办法改,生物钟定律在她身上完全不起作用。

手机嗡嗡震动起来,肖筱依一看,是赵叔叔,她对着镜子里蓬头垢面的自己做了个鬼脸,看,人家来找了吧:“赵叔叔,你好。”

“筱依啊,起床了吧,感冒好了吗?”

“好了好了,刚起。”肖筱依不好意思地答道:“那个,赵叔叔,昨天我……”

邓欣帮肖筱依瞒着,打了几个电话想问她情况,她都没接,也没有往上头报。赵松压根儿不知道昨天她没去上班,在那头呵呵笑起来:“这样,你准备一下,今天去办公室收拾一下,明天就暂时不用上班了。”

“什么?”肖筱依没想到自己就这样被开除了。

“刚下的通知,让你去北京学习一段时间呢!”赵松虽然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总之调去北京绝不会比在明会这边差。他自然很高兴老友的女儿有出息,于是直接打电话向她报喜。同时恍然大悟,原来上次查肖筱依的档案竟有这么一出。只不过,这筱依的工作有那么出色吗?他都不知道,上头就知道了?

“怎么这么突然?”

“说是以后要整改质量监督体系,要地方上派人去培训。你看,一个省就那么几个名额,这好机会落在你头上了。通知是你后天过去,熟悉一下环境,好像马上就要正式开始培训。”

肖筱依万般不解,却没说什么,兴许是赵叔叔帮了些忙,给推荐上去的。

去人事请这两天的假,把常用的办公用品放进背包,肖筱依跟大家做个小小的道别。邓欣嘱咐这嘱咐那的,什么衣服要带好啦,钱要小心放,哪些备用药是必须的……简直就像是她的亲姐姐。肖筱依微笑着谢谢她。

打电话回家告诉父母这个消息,母亲有些担心,她要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北京,比上大学的城市还要远,把邓欣吩咐的注意事项又从头到尾说了一次;而肖爸爸却很是高兴,他虽然古板,但一直觉得,女孩子不要太安于现状,如果有机会,出去见见世面,工作努力一些,能做出一番成就更好。

肖筱依却不是这样认为,她想要安安稳稳待着,不愿意四处跑。可是工作原因,也是实在没有办法。

北京,不就是成瑸老家吗?还有那个口口声声说喜欢她却再没出现过的男人的家,也在那里。她觉得自己是高兴的,这两天没有被打扰。

**************************************************************

刚下飞机,肖筱依便看见一个大大的牌子上写着她的名字,她拖着行李箱走过去,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人道:“肖小姐?”来之前,他已经知道她的大概特征,现在不过确认一下。

“是的。”肖筱依笑道:“你好,你是这边的同事吧?”

男人二话不说,接过她的东西朝外走去,看起来是个闷葫芦。

“怎么称呼你啊?”

“叫小刘就行。”

肖筱依从来不是个自来熟,可这车子开了半个小时了,他俩一句话都没有,气氛着实有点尴尬,男人回答一句便再不开口。长途跋涉,本来五点该到的飞机又晚点到七点,她累了,也不再吱声。

北京车多人多,从机场高速下来之后车子慢得就像是在往前爬,肖筱依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大概还要多久?”

“要不您先睡会儿,到了我叫您。”

“那个……你不用叫‘您’。”她被叫得怪不好意思的,心想还不知谁大谁小呢。见小刘没回应,只是继续很安静、很安静地驾驶车子,肖筱依也不想制造无聊的话题,有些挫败地闭目,放点音乐也不至于这样无聊啊,还真是个像那个谁一样的死鱼脸。

肖筱依趴在窗户上看很小的时候在门口照过相的天安门,那张照片现在仍然压在爸妈房间桌子的玻璃下。五岁的她,红扑扑的脸蛋,扎着两个羊角辫,穿着一件在当时很时髦的连衣裙,还有黑色的大头皮鞋,怎样都让人印象深刻。车速减慢,没过多久,从灯火璀璨的长安街的一个岔路口绕进去,进入一片幽静的住宅区。

这待遇是不是太好了点?小刘领她下车,老式的大宅门印入眼帘。肖筱依有些激动,老北京,四合院,这是她所喜欢的,没想到竟然在紫禁城旁边还有这样的地方。这难道就是她即将要住的宾馆?看起来真的很高档。青石砖,刻着细致花纹的门梁,还有朱红色的大门,在两盏大路灯下显得富贵庄重。

小刘打开门,放下她的行李,指着前方道:“直走到头就是。”

“那你呢?”

“我还有事。”

他转身便驱车离开,就连肖筱依的“谢谢”都没有传进耳朵。

肖筱依感激的微笑变成嘴角抽搐。还有这样的人,太过于,恩,冷淡。

石板铺路在旁边挂得高高的小灯照射下泛着昏黄的光,光滑的地面还印着肖筱依的影子,听见哗啦啦的流水声,肖筱依顺着声音找去。靠着门右手边的墙下,有一方人造水塘,上头飘着一朵朵睡莲,另一边种着一排湘妃竹和一些小灌木。

这里设计得实在太棒了!

肖筱依迫不及待地朝前走,想看看究竟是来到了一个怎样的地方,居然可以这么漂亮,她总算知道刘姥姥那时进了大观园是个什么想法,自己这也是土包子一个。好在这算是公干,房钱不用自己付,不然无论如何,看这架势,她是没办法住得起的。

长长的小道向前延伸了近五十米,两旁有些屋子,都是一层的典型四合院型建筑,木门,木窗,有的亮着灯,但是见不到一个人。肖筱依有些奇怪,难道这里的前台在最里头?

最里头的那一栋房子是另外隔开的,比其他的大一些,有两层,肖筱依敲门:“有人吗?”

无人应答,她擅自推开那木门,里面的光景让她吓了一跳,这,不会是错入了别人家的客厅吧?与外部格格不入的现代化客厅,也没有一个人影,服务员呢?肖筱依拖着行李箱的手有些颤抖,不会是小刘搞错对象,还是弄错地方了吧?她在背包里摸索着,想抽出手机给赵叔叔打个电话,想来自己有些失误,在这边一个可以联系的人都没有。

不远的地方传来“吧嗒吧嗒”下楼梯的声音,肖筱依几乎感激涕零,有人来了。那头,一个小脑袋从旋转楼梯后伸出来,然后以百米冲刺地速度飞奔过来,嘴里大叫着“筱依姐姐!!”,“嘣”地撞进她怀里。

后头跟着一个人,没什么表情地淡淡说:“来了,先坐会儿。”

肖筱依仿佛中了晴天霹雳,怎么又是这两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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