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天却在欧阳铭律上班后不到半小时,也出了门。
她去和莫云会合。
没错,莫云约了她,在最富盛名的古剑镇南赢。听说陈丝诗要趁着怀孕肚子还看不出来,将代言的‘美代’广告完成,拍摄场地就在南赢最富盛名的萧桥。那里的群众早就被清空,但她还是可以去看看的,总裁夫人身份摆着是其一,她根本没打算大摇大摆上前是其二。
老王开车,将她安稳送到萧桥。
听说欧阳铭律今天有场紧急会议,估计真的很赶,所以就算陈丝诗坚持挺着个肚子来工作,他也没有到场。无意间听文涛说,之前那半路杀出来的恩典公司,和欧阳氏抢悠然茶庄,而且眼看着就是这周周末的事儿。这世界上真是什么晦气话都不能说,一不留神就一语成谶了。其实原本没什么,竞标企划案很稳妥,只是欧阳铭律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一直冷着脸,而且近期就为了这么件事就开了三次高层会议。
不想了。
到了场地,沈诺雅让老王等着,戴上墨镜下了车。
远远就能看见王文涛摆弄着他的宝贝,时不时看看正在补妆的陈丝诗,神色间似乎多有对她的不满。而陈丝诗一脸的谦虚谦卑看得沈诺雅很不习惯。
环顾四周,没看到莫云。
这么的粗粗一瞥,自然就漏掉了远处停在乡间小弄的黑色兰克斯勒。
威亚、今天竟然要吊威亚?是陈丝诗疯了,还是王文涛疯了?就算陈丝诗想要将广告完美收尾,也不能拿自己身子开玩笑啊!而且,不过是小小的化妆品广告,用得着这样的镜头吗?
等她意识到自己竟然在替陈丝诗着想的时候,沈诺雅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打醒自己。
混在一堆只是工作人员中,她继续看着陈丝诗,与其说看不如说是盯。她将威亚边上的脚手架和后方控制钢丝的工作人员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都没问题。
也对,莫云都还没来,怎么可能做手脚。不过就算要做,这么多人,他能做什么?那几个工作人员她在欧阳氏也看到过,都是些老手,不会出事故。
王文涛没有注意这边,只是调着摄影机,对准那个上身穿着银灰色的短袖修身衬衫,下身一件长及脚踝的同色雪纺纱裙的陈丝诗。抬头说了几句,又亲自上前检查了下系裹在陈丝诗腰间的钢绳。沈诺雅看着几人间似有若无的紧张气氛,心里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些隐隐不安。
王文涛虽然不喜欢陈丝诗这个女人,现在却也只能小心再小心,毕竟就算他再怎么看不惯这女人,看在爱情里昏了头的好友面子上也不能让她出事。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她一定要在今天拍这场戏,可连日的炎热好不容易今天凉爽了些,也就不拒绝。于是做了几天准备,今个儿一行人赶了趟早。
这是一个飞身的动作,陈丝诗手中拿着“美代”一个系列的化妆盒子,从远处飞来。脸上画着明媚的妆容,很具立体感,那些许视觉冲击连站在一百多米远的沈诺雅都能感受到。
听王文涛说的是,这个飞身的广告的一开始,接着是四季不同的妆容,由一款化妆品上妆。护肤品有很多广告,不过就是皮肤水嫩而已,而化妆品则是要突出产品的真实甚至是夸张的效果,没有什么可以借鉴,这个创意却实实在在地打动了沈诺雅。
如果她看到这么一个广告,单凭这创意,恐怕也很难让一个爱美的女性拒绝。再加上,陈丝诗还是挺有名的腕儿。
没什么看头,陈丝诗飞身结束,在半空中一百二十度旋转后就要稳稳落地。沈诺雅转身离开,打算掏手机给莫云去个电话问问怎么不来。脑子里却突然电光石火闪过什么,那个拉威亚的!心里一骇,沈诺雅急急止步转身,此时她早就忘了原本就是为了让陈丝诗肚子里的孩子掉了的初衷。看着她那么认真尽力的表演,她忽然觉得,陈丝诗这个女人对待工作起码是很认真的,不应该让她对这热爱的事业上,产生阴影。
她冲上去其实已经晚了,别说周围围着一圈人,就算没有,她穿着高跟鞋也跑不到一百多米的后方控制那边。
果然,陈丝诗落地前在空中斜了下,撞到脚手架,尖叫后紧接着是落地的顿声。
沈诺雅看到,她下体有血涌出,不消片刻就染红了那银色的雪纺长裙。
王文涛被吓坏了,连带着一干人都急哄哄上前。没过一会儿晃神功夫,沈诺雅已经冲到了最前面,半扶起陈丝诗,对着傻愣着的王文涛大叫:“还愣什么!叫救护车啊,出人命了人命!!”
孩子,自然是掉了。
沈诺雅坐在病房外,心口处潜伏的暴力因子似乎又开始叫嚣了,而这一次,她想要杀死的,是自己。
她不能忘掉,欧阳铭律那眼里的深恶痛绝、鄙夷和仇恨。不能忘掉,陈丝诗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和满脸的绝望。不能忘掉,满手的血腥,那铁锈般令人深深恐惧的气味。
是她的错,是她不对。
她早就该阻止莫云的计划,她早就该察觉,那个负责吊威亚的男人曾经被于荣军当面指责过。是她的疏忽,她忘记了那天因为这小伙子的一个错手,将私密文件不留意设置了公开,而被于荣军当面指责处分。她分明还记得,事情发生在回到欧阳氏整理自己文件的那天,知道事情经过后,还顺口为他说了几句求情话。
这么明显的不对之处,她怎么会想不到?
一个办公室员工,不过这么十来天光景怎么可能变成王文涛手下打杂的小弟。
她都没想,她只一眼望过去觉得眼熟,既然这几人都是老人,应该没问题。她都不知道、不知道这到底是失手还是真的早有预谋。
那个三十来岁的员工已经被死死扼住怒气的欧阳铭律开除,沈诺雅相信,他绝对不会那么便宜地放过那男人。明着只是开除处置连起诉赔款都不要,暗地里那些手段她都不敢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