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御林军叛变,于太子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太子苍白了脸,摇晃了好几下,怔怔恍惚。
“殿下!”侍卫满脸担忧,太子这个主心可不能倒啊。
太子立刻回过神来,沉着脸下令道:“去乾坤殿!”
威武门被夺,太子第一时间想到了宏靖,景王名义是勤王之师,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去救宏靖。宏靖不能落到景王手里,否则,他就完了。
“来了也好,正好一网打尽!”太子一骑当先。
乾坤殿外。
景王与青河王二人并骑而立。
太子叛军持戈相向,严阵对之。为首的将军喝道:“末将向景王爷问好,不知景王率大军而至,有何贵干,难道是想造反不成?”
谁造反大家心里都如明镜一般,景王剑眉一轩,沉声道:“本王自然是为勤王而来!各路勤王军立刻就要到达京师,尔等乱臣贼子,还不跪下受死,累及九族亲邻,休要怪本王无情!”
一听到勤王军立刻就到,叛军顿时哗然——
如果换作其他时刻,敌方将领如此蛊惑,太子叛军自然不信,可景王军已经打到了乾坤殿,太子败局已定,除非老天眷顾,否则绝对回天无力——
若太子败北,他们这些小卒子的下场,几可预见,绝对逃不下接下来的大清洗!
就在人心恍恍之际,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景王大逆不道,带兵造反,妄图弑兄杀父,还敢颠倒黑白,蛊惑人心?”
众人纷纷侧目,却见太子一骑当先,略后跟着一顶腰辇抬着米雪郡主,南宫复骑着一匹黑白守护在米雪右侧,在众东宫禁卫的保护下施施而来,停步在一弓距离之外。
“雪儿?”景王抬眼看了看太子,并无意外之色,一移目光见到太子身边的米雪,这才微微沉下脸色,下意识一扫左侧的青河王。
青河王也正沉着脸,向看米雪的眼神十分不悦。
“米雪见过父王。”按照礼仪,米雪当上前行礼,即便现在两军对峙,但礼仪不能废,虽不能上前,也得遥遥行礼。
青河王沉着脸点头,道:“这里是战场,你一个姑娘家,来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家去。”
米雪皱眉,您当我愿意来不成,这不是被捉来的!满腹都是委屈,却得不到他这个亲爹的一句安慰,反而要被指责,米雪心里顿时不是个滋味。
见米雪愣着不动,青河王黑着脸道:“这里是男人的战场,还不快退去!”
米雪顿时眼圈一红,就要逃开。太子却不干了。
太子连哄带吓,才把米雪弄到这里来,为的就是这一刻,怎么可能为青河王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她走?一步挡在米雪前路上,道:“雪儿不急,你将来可是……多见识些,没坏处。”又转向青河王道:“您说是吧?”
青河王的目光在米雪与太子、景王之间扫视,似乎对太子的话十分意动,只是有些犹豫不决。
景王笑道:“巧言令色!太子的正妃可是史部夏侍郎之女,即便是真有将来,似乎也轮不到……”
大罗国女子地位不高,即便贵为皇后公主,也就相夫教子的命,但在夫妻家庭中,结发妻的地位却是非常高,轻易不能休妻,而且,即便结发妻意外身亡,再娶之妻也只能称之为续妻,在嫡妻灵牌面前得下跪,永远也不要妄想与嫡妻平起平坐。
青河王点头道:“景王言之有理。”
交易失败。太子脸色难看,太阳穴突突直跳,似乎没料到青河王会如此坚定地站在景王那边。
景王则微微一笑,仿佛胜券在握。
米雪轻咬下唇,这几个男人,正在商量她的归宿问题,她就站在这里,却没有一个人想到要过问她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些男人的眼中,除了利益二字,就无他物了?
南宫复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米雪的身周,见米雪无助,他几次阖动嘴唇,屈动手指,却还是无言。他愧疚地把头微垂,不敢再看米雪。
米雪终于明白,无论时空如何改变,身份如何改变,她除了自己,都一样别无任何依靠!
“我米雪何时沦落到要依靠别人了!”擦干心里的泪痕,米雪决心要抛弃所有的软弱。
“我米雪从来都只靠自己!”这一瞬间,她想到了前世——在那一无所有的日子里,即便所有人都不看好她,但她还有她自己!便输败了,她从不缺少从零开始的勇气,她永不言败,不到最后关头,绝不退缩半步!
“我是米雪,不是什么雪郡主!我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为什么要遵从这个世界的规则?”米雪中眼中突然泛起冷笑,“我就错了……这个世界的规则与我何干!”
无形中,米雪身周的气场开始改变,初临异世的茫然彷徨,畏首畏尾的气质,一点一点的消失,替而代之的是坚毅,是果敢,是无畏!
她一步迈出,冷然四顾,看向青河王——这个与她有着血缘至亲的男人,他的脸是那么陌生,看向她的眼神没有一丝身为父亲应有的呵护,只有审视,审视着她的价值,审视着能从她的身上得到多少利益;
与青河王并骑而立的景王,他英武俊朗,眼中燃烧着疯狂和野心,他也看向米雪,眼中是熊熊燃烧的占有欲望,仿佛要将她烧成灰烬,然后她才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让她通体生寒;
收回目光,米雪看向太子——这狭长的眼缝中充斥阴冷的色彩,幽暗的瞳孔深处是一片血腥,那是浓浓的恨意,恨不能血洗江山!
南宫复微微垂着头,他身上有着一副重重的枷锁,这枷锁米雪不懂,却将他压得无法喘息。
米雪第一次看清她今生所认识的四个男人,每一个都令她失望透顶,她没办法想象,如果要在这样的男人身边,她该自私活得下去!
带着一丝自嘲,米雪冷然一笑,道:“真是抱歉,打扰一下……”
见所有目光都集中过来,米雪高傲不屑道:“麻烦你们在讨论把我买来卖去之前,先问问我这个‘货品’是的意思!……哼!你们的野心,那是你们的,别拿我当战场!”
“雪儿,怎么和两位殿下说话?”青河王不悦地低喝。
米雪怒:“这两个男人,没有一丝真心实真,拿了你的女儿当商品一样争来夺去,要分出个胜负,你这个当父亲的,不仅不维护女儿,反而回过头过斥责女儿没有乖乖的当‘商品’!你就是这样做父亲的吗?如果如此,有这个父亲,和没有父亲,又有何区别?”
“你!”青河王气结,骂道:“逆女!逆女!很好!既然有我这个父亲,和没我这个父亲没有区别,那你就别叫我父王!我也就当没生过你这个逆女!”
米雪胸口起伏:这个男人毕竟和她有着血脉亲缘,此时这么轻易的脱口而出断绝父女情分……哪怕她本来就不是他的女儿,还是让她心头一阵阵难受。
“舅舅息怒,有什么话以后再说。”景王皱眉提醒,此时并非说这些私事的时候,“正事要紧。”
青河王点点头,几个呼吸之间,他脸上的怒容已经收敛干净,恢复了一惯的儒雅,甚至带着淡淡的微笑。
米雪见此,心中更是难受之极,简直不敢相信对面那个人是她的父亲!
父既不慈,女何需孝,更何况她根本就不是他的女儿!
这些为了权利,不择手段,不惜拿出一切去交换的人,米雪一刻也不想再看到了,她此时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肮脏地方,离得越远越好!
她扭头便走。
太子一把将她拉住,问:“呆在孤身边,不要乱走。”
米雪扬脸:“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青河王已经在三军面前和我断绝父女情分,他们都不会再受你威胁了。”
太子摇头道:“这是青河王的奸计……”
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露了嘴,生生打住了。
米雪嘲讽一笑,他一直都她是白痴不成?
“南宫复,带我走。”米雪第一次对南宫复用上命令的口吻。
“好……”南宫复毫不犹豫地答。
太子冷笑提醒:“寻鼎盟的规矩森严,如果你想要害死雪儿,就尽管带她走!”
南宫复生生停住动作。
寻鼎盟是什么东西,米雪不知道。但看见南宫复如此畏惧那寻鼎盟,顿时失望之极。求人不如求己,米雪用力一甩,摆脱了太子的手,大步而去。
“不想死,就不要乱动!”太子佩刀已出,架在米雪修长洁白的脖子上,淡淡地威胁道。
米雪微微一顿,冷哼一声:“如果活得生不如死,我不如就此死……我赌你不敢杀我。”然后继续大步而去,视寒光闪闪的利剑无无物,直接撞上去。
“你!”太子赶紧将佩剑收回,气极,令道:“抓住她!”
“谁敢!”南宫复站到米雪身侧,手持长剑呈防御势,冷冷扫视。
心腹提醒太子道:“殿下,景王看着呢……”
太子微微点头,是时确实不能自乱,于是淡淡吩咐道:“让她走。”
令出犹如法随,太子阵列立刻让出一条能供两人并肩通行的道来,任米雪二人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