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刘家媳妇过来,告知李淑兰她与丈夫已经商量妥当,当下,二人便敲定了照顾郁果之事。
没了后顾之忧,李淑兰一身轻松,正要踌躇满志地回到阔别半年的工作岗位上,依依却缠了上来,抱着她的脖子,非要跟着她到学校不可。
孩子嘛,自然是爱看热闹的,她不疑有他,便带上了依依。不想这去,就再也拘不回来了。
教书育人的老师,多半本来就喜欢孩子,加上依依刻意,她人小模样讨喜,,又满嘴甜言蜜语,于是格外地投众人的缘法,无事亦喜欢逗她说话。依依根本不认生,这屋一阵,那屋一气,几天下来,逛遍了周围的办公室,多数的老师都认识了。
依依有着她自己的想法,学龄前还有大把充裕的时间,呆在家里未免可惜。何况,家里虽好,可郁果太小不能交流,未免有些发闷。她早就想了,一定要把这段时间有效地利用起来,最好是学上几门特长,以补齐以前的缺憾。
哪儿最不缺人才,自然是学校。何况自家老妈还是学校的老师,算的上是近水楼台了。
如此,她更不肯回去了,一门心思要在这边混。
李淑兰不想同意,耐不过依依软语央求,再三保证她会乖乖地,决不影响任何人的工作,累了困了就回自家小铺去休息,决不添乱。两项保证一下,想想依依良好的信用记录,李淑兰心里早已和软,面上却仍是正色,只道:“可不许捣乱,不然妈妈可不好交待过去。”
一副勉为其难的无奈表情。
依依用力点头,面上早绽开一朵大大的笑容。
行至办公室走廊,李淑兰不放心,又叮嘱了几句,正要推开办公室的门,忽听依依叫道:“小吴叔叔!”飞跑出去,一头撞在了一个年轻人的怀里。
年轻人举起她来,依依咯咯直笑。
李淑兰有些不好意思,斥道:“别皮了,还不快下来。”
年轻人面带羞涩,赧然地笑笑,表示并不介意。依依早在他耳边道:“叔叔,你不是要带我到班里玩吗?”
“好好,呆会儿就去。”年轻人一口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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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叫吴志军,刚从师专毕业,才来学校不久,目前担任一年级两个班的语文老师。办公室就在李淑兰隔壁,依依和他不几天便熟识了。一个人小鬼大,一个还保持着一颗童心,居然相谈甚欢。正巧他又是许建强的语文老师,于是就说好了要去班里玩。
上课铃响了。
当吴志军胳膊底下夹着教案,一手牵着依依走进课堂的时候,本来有些吵闹的课堂一下子安静下来了。
被这么多双眼睛注视着,依依不禁有些脸红,一眼扫见许建强坐在前排,笑着冲他挤挤眼睛,他大吃一惊。
下一刻,就看依依被安排到他和同桌两人之间。
“你……你怎么过来的?”他结结巴巴道。
“嘘!”依依竖起手指道:“下课再说,先听课。”
气氛让她熟悉而又略觉陌生。
坐在久违了的课堂上,依依很认真地听讲。
许建强就一直忍耐着。
下课后,依依在前面走,他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
“你跟着我做什么?”依依回头道。
“这……”他抓抓头发道:“你怎么来了呢?”
总要晾晒晾晒才好,不然都要生蘑菇了。
不待他再说什么,依依拉起他的手道:“走吧,我们找二哥去。三年一班,还是二班?”
许家三兄弟,老大许建中已经上了中学,是以只找他一人。
三人碰了面,笑嘻嘻地一路到铺子去。
依依看着许建国线条柔和的侧脸,笑道:“前儿的故事可写出来了?”
经年累月地往外淘澄故事,真是不会讲也会说了。前些日子,他讲了一个自编的,依依觉得十分有趣,就鼓励他写出来,投到一本小朋友都喜欢的杂志上去。不论中不中,都是难得的一种历练。
听依依问起,他笑道:“写了,有几个地方改了下,你们听听看?”
出了学校大门口,很快就到了两家的铺子。
推门进去,几乎插不进脚,宋芯芯正忙碌着,恨不得多生两只手出来,三人打过招呼,许建国抱起依依,蹭到里间来。
依依来的次数有限,此番才有心细看里间的摆设。布置的简单又有几分素雅,一张单人床,一套桌凳和几件女孩子的梳洗用品,床单是蓝底白花的,像柔柔泛着浪花的一片海。空间倒是还行,不比外间,三面都是货架,显得逼仄拥挤。
若再添置些,就是一间舒服的休息室了。
许建国给他们倒茶,依依正好渴了,接过来咕嘟咕嘟喝了半碗,然后下来走到门边,观察起外边的情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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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画的是什么?”依依写写画画时,一颗小脑袋凑了过来。
小姑娘刘丽霞渐渐长大,很是娇憨可爱,个子虽和依依一般高,却特别喜欢粘她。依依也不知为什么,似乎一直以来,她就很讨小朋友的喜欢,以前亲戚家的小孩子也都喜欢找她。
真是眼尖的小家伙。
依依合上巴掌大的本子,看小姑娘的头发有些乱,笑道:“姐姐给你梳梳头发吧!”
“嗯!”刘丽霞甩着她的羊角辫儿,乐颠颠儿地跑去拿梳子了。
学校,自己家,奶奶家,这便是依依现在的活动范围了。
下午她多半在家,学校只有三堂课两个多小时,去了也呆不长时间。何况,是要陪郁果的。郁果还小,虽然听不懂姐姐讲的是什么,不过显而易见,她很喜欢依依的陪伴。两人在一起,她哭闹的次数都少了许多。
上午多去学校,有时在铺子里,有时到办公室和班级去。许建强同班的同学见她见得多了,也就不以为怪,课下也来邀她一起玩耍。只是她人小腿短,游戏中多是拖后腿,慢慢地,自己就有些不好意思去掺和了。
另一个去处是郁奶奶家。只是郁奶奶最近顾不上串门,正忙着准备郁禄结婚的被褥。被面都准备好了,鲜亮的红色绿色,百鸟凤凰的图案,煞是喜庆。郁奶奶买了新棉花,依依去时,见白花花地铺了满满的一炕,郁奶奶穿针引线忙个不停。郁爷爷也时不时地回来,张罗着打家具等等事务。另外,隔壁院子里,和宝凤两家的水井也开始动工,不过他也顾不过来,凡事只任凭他们做主了。
幸好这时生活水平有限,诸事从简,讲究的不是很多。不过饶是如此,仍是折腾得手忙脚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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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许建国自稿件寄出后,悬着一颗心,上下不安,忐忑了数日,想着若是稿件被采用了如何,大家又会如何如何,若落了空,又该如何如何。又想自己的稿件,润色了数回,想不出有什么大毛病,不过仍是不放心。结果还未发生,他已把成功和失败的滋味都体会了许多遍。
到底忍不住,去跟依依念叨这事。
依依不客气,看他患得患失,顾虑甚多,直接讲了几个大器晚成的例子如巴尔扎克之类给他听,大意就是:您哪,权当被毙了吧。
他沮丧了数日,遂把这事忘在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