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海紧紧跟在管事身后,头也不敢抬,可是每经过一辆车都能感觉到背后有无数眼光盯着她。
“管事,管事,您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啊?”雪海向前紧赶了两步,小声问管事。
管事自顾自地向前走着,头都不屑一回,懒洋洋地回答道:“叫你跟着你就跟着,废话这么多。主子找人做事,照做就是了,还问东问西的,不像话!”
雪海讪讪地收了声,却已经到了紫霄门刚刚结识的那位斯文公子的马车前。管事硬是把她推到马车前,换上一副讨好的嘴脸,阴声细语地说:“公子,主子说您带来伺候的人不多,特别给您找了个标致的贴身丫头,您尽管使唤。还有什么吩咐尽管派人来找我就行,小人先去忙了。”说完就撇下雪海,自己跑了。
雪海心里一惊,怎么糊里糊涂地就被当成礼物送人了呢,这也太突然太莫名其妙了!要是这个公子真受用,对她用强怎么办?这恐怖的念头一上来,立刻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公西麟现在一定不知道情况,该怎么办呢……
跟在马车边上的,正是雪海觉得眼熟的那个小厮,他睨了雪海一眼,催促道:“姑娘别愣着了,上车吧。”尽管他语气很温和,可雪海还是吓的一哆嗦。紧张地吐了下口水,才在这小厮的注目下,极不情愿地爬上了车。
马车很宽敞,公子就坐在最里面品茶。雪海一进马车,就默默地躲到一边,偷眼打量这个公子。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公子不仅对她一点兴趣也没有,而且似乎也不把紫霄门放在心上。怎么说她现在也是紫霄门送给这位公子的礼物,礼貌上也该给点交代,可是这个公子偏偏就不予理睬,好像根本没发现车里多了个人似的。
雪海看着他足足品了两杯茶,看了十页书,才终于想起车里还有个她。慢条斯理地抬起头,望像她。而这个公子看到雪海的第一眼,有一瞬的惊讶随即又恢复正常。不过任他怎么掩饰,雪海还是能看出,他有一丁点的兴奋,表露了出来。
“你,叫什么名字?”公子放下了手里的书卷,端正地看她。
“我……奴婢雪、薰儿……”看到他的眼神扫过来,雪海赶忙低下头,随便编了个名字。她心里焦灼地厉害,总感觉那公子的眼神在她身上转个不停,而这种无形的眼神竟然能让她胆战心惊。
“薰儿啊……过来。”温和的声音轻轻飘到雪海耳边,却让她打了个冷战,不自觉地向后缩了一下。
公子自然也注意到了雪海的反应,微笑着说:“怎么?你很怕我?”说着还顺手掸了掸袖口,垂下眼帘。
“……奴婢不敢,”雪海手心里全是冷汗,还在想着,她和谈受功对抗的时候都没有如此紧张,为什么这个人会让她这么害怕……大概是真的怕这个公子会强要了她吧,于是她狠了狠心,大胆道,“奴婢是紫霄门派来伺候公子的。”
“你们少爷太客气了,其实我这儿也不缺人伺候。不过既然你来了,总不能浪费你们少爷的一番美意,就跟着倒茶磨墨吧。”他说话很随意,对人也淡淡的,应该不会有不轨的企图吧。雪海稍稍安定了些,慢慢凑过去,静静地斟茶。
“到了紫霄门,你就不用再跟着我了,回去你该去的地方,”公子接过雪海递的茶,又深深看了她一眼,“薰儿这个名字,不适合你。”
雪海怔住。看着这个不知什么公子轮廓并不分明的脸,她忽然有种错觉,就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他。尤其是他刚才那一刻的眼神真的好熟悉,直白而尖锐,还有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冷静。这么特别的眼睛,如果她曾经见过,没理由会不记得啊,看来还是太紧张了。
奇异地,接下来一连七天,两个人都再怎么交谈。照说雪海这是第一次做别人奴婢,并不知道怎么伺候人,可是公子竟然就任由她这么胡乱敷衍地服侍,从未开口挑剔什么,不禁让雪海大为感叹他真是个好人。
就在大车队夜以继日赶路的第七日,终于到达了紫霄山下的紫霄城,全天洲最多江湖中人聚集的地方。
紫霄门组织庞大,历史也算久远,门派了衍生出来许多的家族,而掌门一族,姓云,现在的掌门正是云家老太爷,云寿。这次带队回来的,正是云家的人。所以他们一进城,就直奔云家大宅而去。
雪海本来对紫霄门一无所知,唯一知道的这些还是从公子和下人的对话中偷听来的。七天来公西麟都没有找过她,她有些心急。再不找机会脱身的话,难道真的要跟着队伍进云家大宅不成吗?街边铁匠铺起落的铁锤响和碌碌不停的车轮声,真是讨厌,雪海本来就心急脱困,再被这些噪声一催,就坐立不安的。
而身为她“主子”的那位不知名的公子,当然是最先察觉的,于是不再扮佛祖入定,而是问道:“你在急什么?马上就到云家了。”
“啊、啊,奴婢是……”雪海吞吞吐吐的,说不出个像样的谎话来,尴尬地直皱眉。
“你不想回紫霄门。”雪海正发愁,公子却已经先一步拆穿了她,“为什么不想回去?”
“因为……紫霄门不是奴婢的家……”
“哦?紫霄门待你不好吗?”公子好像突然来了兴致,一直的问个不停。
“也不是,而是奴婢另有亲人在他处,心里挂念的紧。紫霄门毕竟是个江湖门派,而奴婢这样的小女子又不习武,在紫霄门实在无聊的紧。”一口气编出这么多说辞,真是难为雪海了。
“那既然这么近江湖,为什么不干脆学几招?”公子稍稍掀起车帘,露出一线拥挤的大街,看他这么漫不经心的,应该并不相信你雪海的话。
“奴婢根骨不好,不适宜练武……”雪海刚说完就恨不得咬自己舌头。她这答的都是什么啊,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相信。
“是这样啊。那看来这个云家虽然对我没什么恶意,可也没有多少好感啊。”公子突然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实在出乎雪海意料。而公子见雪海傻愣愣的没反应,笑笑继续道,“没有塞个会武功的探子在我身边盯梢,就是没有敌意,觉得我尚且可信。可是竟然随随便便地找个人就塞过来,也就说明他们无心结交,也无心应付。这个云家,很让我失望啊。”
听他这话,好像自己还很有来头。可是眼前这个人太深不可测了,雪海看不穿他。不过既然和自己没有关联的事,还是不要掺和了,免得再惹另外的麻烦上身,她现在都快自身难保了,还是少开口为妙!于是端正的坐着,当真是事不关己的态度。
突然马车一个急停,里面的两个人猝不及防,差点摔倒。
“没长眼睛怎么地!不会驾车去回家玩泥巴去,别在大街上横冲直撞的!”没等反应过来就听车外有人扯着嗓子叫嚣。而这个肆无忌惮的声音,听起来分外地耳熟。雪海赶忙趴到窗口去看,这一看之下,不禁喜出望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