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读书,下午做女红。不过宫里对待女孩儿还没有像男孩那么变态,上三天学还是可以休息两天的。
我记得孝庄生辰当晚说的是“鳌拜,今儿我就不让她跟你回去了”可这都过去好几天了,怎么就没动静啊。宜佳瞥眼说,想走?钱还没还呢你。我顿时就哭了。自那以后,她每天都要循例地拿着欠条找我得瑟,我看着宫女,一阵心惊胆战害怕这事儿捅到孝庄那里。我深刻的意识到,在这深宫里,钱不是万能的,可没钱是万万不能的,它会迫害我的。
早上顶着熊猫眼陪宜佳去读书,老先生平地一声雷地要我背书,我悻悻地说没背熟,只好捧着课本装样子,思忖着他平时没为难过我,谁知道今儿是不是三鹿喝多了,我拿书挡着脸,上下眼皮打群架。
宜佳悄悄拉着我说“你认真点,早上就你起得晚还困呢”
我打了个哈欠“春困夏乏秋无力,冬日正好眠。”
“瞧你那点德行,这我八岁就会背了,只要有心铁杵磨成针”
我耷拉着脑袋说“铁杵是能磨成针,但木杵只能磨成牙签,材料不对,再努力也没用。我就属于后者。”那谁说的,上了十几年的学,算起来只有幼儿园比较好混。
我拿着书,上面的字儿像一条条蚯蚓慢慢蠕动,想起一句广告,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学习了,步步高打火机,哪里不会点到哪里……偷偷笑完了,我眼睛从书上瞄了出去,见宫女正在看我,我招手叫她过来,让他给老先生帮我请个假,我吃坏肚子了。宫女给老先生咬了耳朵,老先生瞟了我一眼,我悻悻地低下头出去了。
小宫女要带我去,我说知道地方,要是真让她带我去,那我不得在厕所里憋死。出来透透风,又不敢走的太远。到处都是宫女太监,又不敢自己光明正大地坐花园里,只能顺着墙根散步。
看到前面有护卫把守这一个院子,我掉头就闪,脑子里好像有东西窜过,没抓住,我又扭头看,果然是纳兰。
我拦住从身边走过的小宫女,让她叫纳兰过来,小宫女怯怯地不敢动,我瞪了她一眼,她吓得掉头就去了。看,特殊情况就得用特殊办法。
纳兰也看到了我,和旁边的侍卫说了句话,我一看,是曹寅,刚想给他个笑脸就死机了,忘了,他不认识我的。
纳兰走过来“你怎么在这儿”边说边往外走到没人的地方。
我跟上,正好一肚子的苦水没处诉,“我惨了,被逼着陪宜佳郡主读书,今儿那老头儿抽疯,让我背《女戒》,可这东西我早戒了”
“你连诗都能信口拈来,《女戒》你不会背?!真的假的”
“你什么时候见过我作诗了”我这儿诉苦说的正欢,正意犹未尽呢。
纳兰瞅着我只笑不说话,突然仰头喝道,“我自横刀向天笑……笑完我就去睡觉”
我囧了,肯定是那天喝多的时候胡说八道的。扭头就要走,什么人啊,有没有同情心了,我都沦落这种地步还拿我开涮。
“诶诶诶。开句玩笑嘛,我赔礼道歉,别生气了”纳兰上前抓住我袖子,“你刚刚说陪谁读书来着。”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宜佳格格,认识不”
“见过,不过不认识。”
“切,说来皇宫混的日子也不短了,怎么连个皇亲国戚都没巴结上。那江湖救急,借我三两银子”
“啊?”纳兰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字面的意思,有人跟我杠上了,没这三两银子我可能就走不出紫禁城了,给钱”我哭丧着脸,怕哪天我要是想该走了,宜佳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把这事儿给抖出来。
纳兰拿出银票“有人欺负你?你看够不够,明天我再……”
我把银票塞回给他,“用不着这么多,我就要三两。”
纳兰又摸了摸袖筒“还真没有,要不你等会儿,我去找侍卫借借。”说着就出去了。
我后面跟着他,刚转弯就看到有人,脑子还没开机,自动立正屈膝喊口号“皇上吉祥”
纳兰也反应过来“参见皇上”
康熙不知道正沉思着什么,没搭理我们。
有没有搞错,怎么还没叫我起来,我这样半蹲着随时都有倒塌的嫌疑。
“起吧,我说就让你拿个东西怎么半天也没见你过来,敢情有佳人作陪啊”康熙说,我心里一咯噔,他不会给我按个私通的罪名吧?警报声立刻开启。
纳兰嬉笑“皇上言重了吧,奴才和丹青早在宫外已是好友,今日偶然碰到叙旧而已。”
“是挺巧,丹青不是陪宜佳读书吗,怎么跑到这儿了”
“奴婢,奴婢迷路了”啧啧,我自己听了都不信。
康熙停顿了会儿,我知道他在看我。“走吧”我们三个外加曹寅,我特有面子地被皇帝遣送回来了。走在路上我这才想起来纳兰是皇帝的陪读。
怪不得刚刚那个宫女不敢进院子,原来知道皇帝在那儿。我叹了口气,看来人不能使坏,天看着呢。
老头提前得到风声,已经候着了,宫女给康熙搬了凳子,这位爷往那一坐,立刻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都安安生生的。
“皇帝哥哥,你怎么来了”宜佳看了我一眼。
我站在皇帝旁边,没敢给她发求救信号。
“李群玉,上课的时间你怎么让学生随便外出”
“为臣不敢”老头儿跪下磕头,看他一把年纪的因为我遭罪,我挺内疚的。“丹青小姐说肚子不舒服,要方便。微臣看时间挺久了,就派人去寻,只是三个宫女过去了都没找到”
先生,你真是实诚人。
宜佳上来“皇帝哥哥,老祖宗今早还唠叨这几天怎么不见你人影呢”,康熙不是昨天早上才去的吗。
康熙没甩她,对老头儿说“既然不是你的错就起来吧,该罚的罚,严师才能出高徒。她们几个的学问怎么样了”
老头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两位格格也是极好的,每日的课业都能做完,昭慧小姐的学问也是可以,只是…只是丹青小姐的《女戒》还没背完”这老头儿受贿了吧,我怎么没见他考昭慧。
我心里叹了口气,刚过一关又一关,今儿是找定我麻烦了,我行了礼,“丹青愚笨,给师傅麻烦了。”
老头无奈地叹了口气,两撮白眉又走到了一块儿“愚笨没关系,但是要努力”我知道你不想教我,其实我也是。
“明天上课前把《女戒》你背的几段抄100遍”。老头说
啊?你还是打我出气吧。
宜佳拉住他要撒娇,康熙先声夺人“今天正好朕也在,做几首诗来听听,宜佳,朕也很久没考你了。”
“啊,皇,皇帝哥哥的文采最好了,还是你做首诗给我们学学吧”
“朕可没功夫教你这样的调皮学生,就知道你不认真。不过刚刚听到丹青在作诗,只听见前半句,后两句是什么说来听听吧”
佛祖,耶稣啊,这是在拍窃听风云三吗,他到底蹲墙角了多久,我抬头瞪了一眼纳兰,他这回是真的担心了,眉头都有些皱。
我踌躇了半天,还是缓缓念了出来“我自横刀向天笑,向天笑”妈呀,盗版说得太多,谭嗣同的下半句是什么来着,额的神啊,我实在没勇气说那句啊,我低头喃喃“我自横刀向天笑”
“恩,这句我知道,还不错。”康熙接道。
高压状态下我真的忘了,深吸了一口气,死就死吧“笑完我就去睡觉”
愣了一下,全场爆笑,我觉着空气都在共振。
得了,我以后再不怕丢人了,这人都没了,我认命的低头看地。
我想康熙是知道的,只是他没憋住,也笑的很无耻。不过老头儿气得吹胡子瞪眼,跪下磕头“老臣有罪,请皇上降罪”康熙笑得岔气出不出话,只是摆手。
笑够了,老头被康熙扶起来,老头儿脸上挂不住,冲我发火“今天不准吃饭,面壁思过。”
我无所谓的说是,反正我心里这会儿正堵着呢。
老头儿可能不解气,“今天把《女戒》全背下来,不把你教会老夫这官就不用做了”
我还没应下来就有个小太监来禀报,说太后要我回去,我阿玛来接我了。
我想我的表情肯定很扭曲,一抽抽的,偷偷瞄了一眼,不仅是我,老头的也是。
我正想着溜之大吉,康熙的话又是一阵闷雷“明儿个让人把抄的书给李大人送过来。”就带头先走了,纳兰一直忧心忡忡的,我看他时候理都没理我。
看见阿玛,我差点哭出了,这才发现我挺想他的,我呆在宫里十天了。宫女去给我收拾东西,来的时候空着手,可咱不能再空着回去啊,这几天孝庄赏了我不少好东西。宜佳的眼红红的,那感觉像在托儿所我是日托,她是月托的,眼巴巴看着我给家人接走她还得继续收监。我看得也难受,一激动想求太后让她跟我回家,可也就是想想,尚处于精神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