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啦,瞧一瞧,看一看啦!本店有上好的香茶甜果,保证你喝一杯不过瘾,吃一枚不解馋,喝了还想喝,吃了还想吃!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哪!……”太阳都快落山了,终于有四个人出现,我激动地迎上前去,卖力地吆喝,“几位客官一看就是远道而来,一定是又累又饿,不妨到本店喝杯茶、吃个果子?当然了,不想吃也没关系,歇歇脚也行!……”
天地良心!我可不是有意说谎!面前这几位衣衫整洁、发丝不乱,哪里像是风尘仆仆、远道而来?可话又说回来了,这里可是荒山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这几个走的路想必也不会短了,难不成是天上掉的,地下冒的?想到这里,我又不由得腹诽不已:你说开个茶馆吧,怎么还开到这种地方来了?方圆数百里,别说是人,恐怕连鬼都见不着!哎,这四十九杯茶加三十六枚果子的任务要到哪年哪月才能完成啊?要不,哪天趁他不注意,我自己个儿吃了得了?偷偷看了柜台后的他一眼,我愣了一下,他那是什么表情?无辜?无奈?得,我还是招呼客人吧,但愿这几个家伙好骗!可待我回过头来,却发现这几人居然也是一副古怪的表情。好吧,你们几个男的帅气,女的俏丽,个个丰神俊朗,飘逸若仙,就我自己土老冒成了吧?
“咳咳,几位客官进来坐坐?”
“歇歇脚,打个尖儿,要多少银两?”说话的男子个子不高,身穿黑色云纹小褂,脚蹬金边鹿皮短靴,一看就知出身不凡——呃,我承认,这几个就没一个像普通人!
“客官说笑了,歇个脚哪能收您钱啊?”
“呵呵,那我们今晚就在这里歇脚得了!”黑衣男子身边,是个白袍老者,言语中带着几分笑意。
“呃,本店不提供住宿……”我尴尬道。
“岂有此理!我等千里迢迢赶到这里,这眼看天色晚了,难不成让我们露宿野外?”黑衣男子瞪眼道。
“这……那……”我也觉得有些不妥,可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就算留宿,店里也没那么多房间啊!
“算了,不为难他了,看来是新来的。我们进去吧。”乐呵呵地说着,白袍老者不等我招呼自己走进了茶馆。
可不是新来的吗?昨晚才到,今天第一天上工,新得不能再新了。我心里嘀咕了一声,还是屁颠颠儿地跟着几人。表面上看他们不像是要品茶尝果,但我已经听出他们是常客了。况且就算是头一次来,只要进了店,闻到香味,我就不信,他们能忍得住!想当初要不是他的阻止,我是不可能忍得住的。哎,不得不说,他还真小气!悄悄向他撇了撇嘴,我却又不禁偷笑:今天这可是笔“大生意”,说不准一次就能帮我解决一半的任务。鬼知道下一个客人什么时候能到。
“你们这儿有些什么茶果啊?”走进茶馆,老者随意挑了张桌子,边招呼众人落座边问。
“茶有平喜、息怒、忘忧、清思、解悲、消恐、压惊七种,杯杯香醇,客官可根据情绪自行挑选;另外有牡丹、鹿铃、月桂、甘草、剑兰、青莲六种水果,不仅看起来漂亮,吃起来更是甘甜无比……这些可都是本店的特色,出了本店,您可就尝不到了……”吹牛这种活儿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来的,只说了这么几句,我就有点儿卡壳了。哎,真不知道他的脸皮怎么长的,早上跟我介绍这些东西的时候简直能把牛吹到天上去,说什么这些茶果可以让人淡化喜乐忧伤,忘却爱恨情仇,平定贪心痴念,消减欲望纠缠……夸得跟仙品似的,想起来我都替他脸红。
“哦?这名字倒有意思,似乎和‘七情六欲’对应,可有什么讲究?”大概是觉出我的尴尬,老者笑问。
“呃,客官一语中的啊!”我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他们是“常客”嘛,知道这个也没什么,现在一定是在考我了。为了那四十九加三十六,我不得不红着脸把他那一副“牛皮膏药”借来,不过尽量还是不说得那么夸张,“七茶对应‘七情’,名之以用。举个例子,若您突然遇到大喜之事,可以选择‘平喜茶’,此茶几近无色,香气淡雅,味道先甜后苦,最后却是淡淡的甜香,清远幽长,让人回味无穷。喝过此茶能够平抚您的心情,让您的喜悦舒缓地释放,以免乐极生悲,泰极否来。不过一壶只能由一人饮用,否则没有作用。而七果对应‘六欲’,名之以形。就拿‘牡丹’来说吧,它并不是牡丹花结的果,而是形如牡丹,其‘花瓣’饱满富贵,色泽鲜艳动人,味道甜而不腻,而其效用则和‘眼’有关。如果您经常出现‘幻视’,总是看到一些奇怪而又不愉快的东西,可以选择此果,它可以帮你清除这些麻烦,让你的生活恢复正常。”
“嗯,有点儿门道。”老者点点头,“你们来点儿什么?两个小家伙先点。”
“来杯‘平喜’吧!”一直跟在老者身边的青袍少年道。他的笑中正平和,似乎能把自己的喜悦传递给所有人。
“牡丹。”看了青袍少年一眼,四人中唯一的女子轻启樱唇吐出两个字。一身红衣,云髻高盘的她看起来雍容典雅,倒与牡丹相谐成趣。
“好,我老人家就不尝那个‘新鲜’了,来点儿寻常茶点就好。”老者微笑道。
“我也要寻常茶点。”黑衣男子嘴角似乎有那么一丝笑容。
寻常茶点?噢,天啊!这不是难为我吗?这里没有啊!我目瞪口呆。早知道我刚才就多介绍几款“特色”茶果了……
“咳咳,你们还没完没了了啊?”身后传来他的声音,“我这个徒儿笨,可经不起你们的调侃。”说着,他已经走上前来,一手托两个盘子,各盛一份茶点,看来就是所谓的‘寻常茶点’了。不过其制作之精致比起七情茶、六欲果只多不少。
“你还愣这儿干什么?那边还有两份,还不去端过来?”重重地放下盘子,他转头对我说。说罢,还状似凶狠地瞪了我一眼。
“哦,”我迷迷糊糊地转过身,又突然回头喜道,“师——”
“我说了不许叫我师父!”这一次,他连头都没回。
“可是你刚才……”我觉得很委屈,他明明承认我是他的“徒儿”了啊!四个客人看戏般看着我们“师徒俩”。
“我是我,你是你!”他的话干脆肯定,不留余地。
我闷闷地走向柜台,看到两个盘子,盘中还是装着“寻常茶点”,不过一盘多了一杯平喜茶,另一盘多一枚牡丹果,用意不说自明。
“……年轻人之前开开玩笑,套套近乎也无可厚非,我就网开一面,不追究你们的责任了。你们两个可是长辈,见到我的徒弟连个见面礼也没有?戏弄起人来倒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分明是不把我看在眼里,信不信我把这茶馆拆了?”我端着盘子回到桌旁,正听他愤愤不平地“声讨”,我差点儿失手把茶盘甩出去。师父的话好奇怪,哪有用自己的店威胁别人的?这时他也在茶桌前坐下了,面前居然也摆着一副茶具——我刚才分明看见他只拿来两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