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洛城隔三岔五清理街道是你干的好事，”良久，我打破了沉默，“你可知道，从前的我就是被你清理的一员？”
“呃……”齐欣宇一脸的愕然。
“扑哧！”我的目的达到，不由得笑出声来，“让我算算，嗯，五天前，我还是洛城的一个小乞丐。要不是遇到师父，我现在还呆在长石巷乞讨。”
“啊？怎么会？……对……对不起。”他再次脸红，“我不知道……”
我摇摇头，斟酌道：“这是你正好遇见我，你才感觉抱歉。可是受害者不只是我。你可以为叶儿驱赶街上的闲杂人员；你也可以为躲避家族继承而欺男霸女，作奸犯科，却从没有想过别人的感受。你以为你只是驱逐、戏弄、调笑，便是仁义君子，但他们终究还是被你伤害了……说到底，你不过是个自私的小人。”
齐欣宇脸色变了几变，终究颓丧下去：“是啊，我一直自认清高，自以为不被名利所惑，原来也不过是个小人……”
“我代表我自己，原谅你了。”这时，我却笑着说，“毕竟你也是有苦衷的。只要你以后做什么事之前，考虑清楚就好了。”我是真的原谅他了，也许他之前是有些过分，但换作任何一个人，遇到他这样的情况都不会好受。相伴十余年，突然间失去，又偏偏留有一线希望，最后希望破灭，他没有殉情已经算是坚强的了。
“谢谢你。”他诚恳地说。
“好了，不说这个了。还是说你和叶儿吧。”见他不再伤悲，我又把话题绕了回来，“你对她的感情是毋庸置疑的，可你用错了方式，你并不知道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嗯？她……她想要什么？”他急迫地问了一句，却又觉得不对劲，忙补了一句，“别误会，我只是想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我知道，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
“依我看，她想要的是一个能够被众人肯定的身份。”我微微一笑，表示自己不介意，“她讨厌佣仆下人以及**乞丐，不喜欢针织女工，剪纸活计，只因为她自卑，甚至憎恨自己的出身；她喜欢绫罗绸缎，胭脂水粉，琴棋书画，奇花异草，却是因为她羡慕真正的大家小姐，想要跻身上流世界；至于玉佩，一般的公子小姐都以玉为身份的证明，而她却没有，所有她憎恨玉饰……当然，这都是我猜的，具体怎样我也不好说……”
“……这些我倒没有想到。”他低下头，“事实上，前两年，我就提过娶她的事，可她没有答应……她的出身我自然无法改变，但如果她成为我的妻子，也就是齐府的少奶奶了，自然……自然有了身份……为什么……”
“你错了，她想要的不是你施舍的这种身份。如果她就这样嫁给你，她一样还会自卑下去。从这个角度来讲，‘门当户对’的婚姻确实是最合适的……不说她，凭心而论，我觉得你对她足够好了，甚至为她失去了自己。而她，恕我直言，并不值得你付出这么多。在我看来，她不过是个势利的女子，比她厌恶的那些奴仆要势利得多。从这个角度讲，她一点儿也不可爱，根本配不上你。此外，如果她真的喜欢你，这一切都不成问题。如你对她千依百顺一般，她也能体谅你，也会愿意为你改变自己。所以，刘公子来了，她宁肯做妾也要跟他走……”
“其实她也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齐欣宇脸上忽青忽白，好一会儿后，他终于笑了，笑容中带着解脱的味道，“她不过是被我宠坏了。在我面前，她只是个刁蛮任性、乖张势利的小妹妹；在刘奇面前，她却变成了温柔可爱、善解人意的女人。我想，这次我是真的明白了。虹儿，谢谢你。”
“呃，不客气……”我倒没想到他想得这么清楚，一时不知该说点儿什么了。这样，这一单生意算是做成了吧？
“其实，在我回忆的时候，便想通了。或许我真的不适合她，刘奇才是真正能给她幸福的人。既然如此，我也只好当个好哥哥，祝福她了。今后，我将做回自己。”解开心结的齐欣宇不再颓废，似乎一下子变了个人。
“你能这么想最好了。”我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原以为这生意又砸了，没想到一波三折之后，他居然自己想通了！我也算是歪打正着，功德圆满了。
“无论如何，我还是得谢谢你。现在我诚挚地请求你嫁给我，好吗？”就在这时，齐欣宇突然又提起了这茬儿。
“呃……”我傻在了那里。
“嫁给我吧。我会三书六礼、八抬花轿来娶你做我的正妻。”他诚恳地说。
“那个，我不过是个乞丐而已……”说来说去怎么又绕回来了？
“你现在已经不是了。况且我也不在乎。”他毫不犹豫。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曾经被很多人拳打脚踢，那个，那个……”
“？”他满脸疑问。
“我的意思是，你不用对我负责……你不是第一个碰我的人。”
“……我不只是想要对你负责。”他有了一些羞涩，“那个，我，我想，我已经有点儿喜欢你了。”
“……”我几乎栽倒。刚刚还是痴情种，现在就变心了？还是说，他只是想用我来填充他那颗空了的心？
“嫁给我，好吗？”他很是期待。
我坚定地摇了摇头。笑话，你知道我是谁啊，就要娶我？
“这小子确实对你有些好感，不然你以为他怎么会这么快想通叶儿的事？知道什么叫‘歪打正着’了吧？”这时，师父又在我脑海里说。
我狐疑地看了看师父，心里问：“什么意思？”
“我是说，这桩婚事你可以考虑考虑的。”师父一手撑着下巴，悠哉游哉地说。
“……这么快就想丢了我？”感觉到师父的调侃，我也开起了玩笑。
“怎么会呢？为师是真心为你好的。这年头，像这小子一样专情的男人可不好找啊！”
“他专情？刚刚还为另一个女人买醉，这会儿又求我嫁给他？”
“这就是你的偏见了。叶儿不是已经没有希望了吗？这小子属于不轻易喜欢一个人，真正中意了，就死心塌地的那种。怎么样？考虑考虑？”
“不，不行。我还要卖茶登仙呢。”我连连摇头。
“没关系，不影响。现在天规都允许仙凡之恋了，你现在是半仙，更不受限制。”
“那也不行。我现在虽然不讨厌他了，但也不喜欢。”
我们在这里默默交流，齐欣宇却是急得不行，见我看着师父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忙跑到我师父面前，长揖一礼道：“先生好。小生冒昧地请求您把虹儿嫁给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