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青光消失后,夏青就看到自己站立在清泉内,那清泉如镜,照着泉水里的少女白皙如玉,是她的模样,又分明不是她的模样。清泉里的少女,娇俏伊人,明眸动情,不是她夏青那淡漠无波的眸子里能有的颜色。
夏青吃了一惊,才想起来,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脑海里就忽然传来一个少女咯咯笑着的声音:“是我把你带来的。”
“你是谁?”夏青历来不信鬼神一说,这时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那声音忽然就有点委屈:“我就是你啊,你不记得了吗?被你封印在这黑青玉里的七魂之一,灵玉。”
夏青顿时觉得荒谬,这究竟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忽然间一阵清风拂过,夏青眨了眨眼睛,看着面前俏然独立的少女,可不就是梦里灵玉的装扮?再一看她的脸,夏青怔住。果然和自己一模一样。
灵玉顿时得意地看着夏青:“我说了,我就是你。”
夏青不解地看着她,灵玉一手掬起清泉水,微风拂面,笑意盎然:“当年你被人硬生生剥离了情魂,被封印在了这灵石之中。辗转了多少年才总算找到你的转世,原本以为可以就此和其余六魂合体,哪里知道转世的你竟然是个傻子,灵智都未能开,如何助我恢复本体?于是我只好继续在后世寻找,总算找到了你。”
“情魂?”夏青有些不解地问道,“什么是情魂?”
灵玉笑了笑,近身亲吻了一下夏青的脸颊,夏青也不动怒,只眼睛眯了眯。
“七魂六魄,原本代表的便是七情六欲。所谓情魂,就是代表着人类的爱欲。你可知道你为什么如此薄情?对万事都似乎没有多少爱恨?因为你的身体里,没有情魂。”
夏青对于情魂什么的不感兴趣,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你带我到这里来做什么?”
灵玉看她那淡漠的样子,也不生气,只神秘地笑了笑道:“我是来带你去一个地方的。”
“什么地方?”夏青下意识问道。
“这个天机不能泄漏。但愿你在那里能明白,什么才是你想要的。若是你在那里能明白玉道,并且找到玉隐,自然就是你我合体之时,也是你能回来的时候。”
“玉隐?那是什么?”夏青还想问什么,忽然间只觉得眼前一黑,脚下一片虚无,坠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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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瘦小的身影一小步一小步地进了城门,身上衣衫没有一处完整的,露出的手臂上满是伤痕,乱糟糟的头发掺着泥巴,隐隐散发出来一股恶臭。偏偏她犹不自知,全然不顾周围人的异样眼光,只站在城门口看着城门上的字。
“扬州——”夏青用手指了指那两个字,颤抖着拉扯了一下她那脏兮兮的头发。
穿越吗?!不要这样搞笑好不好?
“嘶——好疼——”她看着四周一个个穿着长袍的古人,脸部抽搐起来,不由得在心里问道,“喂,玉灵,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这里是哪里?!”
一片静谧,玉灵不在,连那黑青玉也不见了。夏青看着浑身是伤的自己,还有那脏得不能再脏的衣服,有些无奈地叹息一声。
“一如烂柯山,世上已千年。”
“兀那乞丐,快给老子闪开!”一辆板车从城门外推了进来,那推车的汉子冲着站在城门中央的夏青吼道。
夏青吓了一跳,急急地跳了开去。那推车的汉子冲着夏青吐了个唾沫,骂骂咧咧地走了。夏青的眉毛皱了皱,想要发火,守城的侍卫已经开始赶人了。
“喂,小乞丐!你进不进城啊?!不进去就算了,别在这里挡道啊!小心爷来了脾气揍死你啊!”
夏青看那守卫手执长枪的狰狞的面孔,吓了一跳,慌忙朝着城里走去。所到之处,人人避之不及。望着人们四处投来鄙夷的眼神,夏青面不改色,一双黑白分明的瞳眸目不转睛地看着四周的这个陌生的烟花世界。
卖胭脂水粉的小男孩小女孩笑眯眯地拦着行人:“叔叔,买盒水分吧?不买?便宜给您呢?没人用?妻子女儿都能用啊?没有妻子女儿?您自个儿用啊?自个儿不用?送给醉春楼的姑娘啊……”
卖笔墨纸砚的老爷爷老奶奶笑眯眯地看着行人:“大爷,买我们的笔吧?真正的毫毛笔呢!什么毛?狼毛!狼毛的不好?我们这里还有狐毛狗毛兔毛的,您要吗?”
夏青觉得有趣,站在一旁认真听着,差点没笑傻。那些小贩看到夏青笑,拿起一旁的石头就朝着夏青砸来。夏青急急地躲开了,又朝着前方走去。
走着走着,闻到了德园包子的味道。顿时觉得肚子有些饿了。
肚子咕咕叫着,夏青忍不住朝着前方看去。热气腾腾的馒头笼子垒得如小山一般高,有人给了摊主几个铜板,那摊主掀开笼子的一层,露出的白白胖胖包子,热热香香的味道顿时引来了夏青一嘴的口水,让她怎么都走不动了,直勾勾地看着那白白的包子。
在现代的时候,她住的院子正对面就是一家德园糕点,里面做的包子就是这种味道。
有四五个乞丐站在了摊子前,那摊主一脸怒容,朝着那些乞丐骂道:“都围在老子这里做什么?穷酸鬼?挡着老子做生意!”随手拿起擀面杖就朝着那些乞丐砸去。
那些乞丐不躲不闪,只直勾勾看着那些包子。
摊主无奈,随手拿起三个包子朝着远处扔去,正好落在了夏青的脚边,夏青忙将脚挪了挪。还没有反应,一堆乞丐已经冲了过来,争抢着那地上的包子。看着那些乞丐争抢包子差点没有打起来,就差没把夏青的裙子给撕了,夏青吓了一跳,看着那地上沾满了灰的包子,不由得急道:“这个不能吃的,脏——”
有个乞丐捡起了半个包子,朝着嘴里塞,抬起头看着讷讷的夏青,翻了个白眼。
那边的摊主已经开始忙开了,嘴里骂骂咧咧:“一群讨债鬼,再来老子打断你们狗腿!”
那些乞丐一窝轰又朝着下一个糕点摊子走去了,夏青静静地在一旁看着,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
还不待反应,从街道另一面冲过来一辆马车,车夫手中的长鞭所到之处,那些百姓慌乱地躲闪避让着。
马车从她身旁冲过,险险将她撞倒在地。来不及反应,夏青就看到那马车已经朝着前面冲去,马路两边的人纷纷闪开,那赶马的车夫也是毫不客气,长长的马鞭随手挥舞,径直就飞向了一旁挡道的路人。几个倒霉的百姓被抽了记下,抬起头来想要骂人,看到那马车,纷纷噤声,低着头吃暗亏。
夏青挑了挑眉,看着那马车超前跑去,却在不远处急急地收住。
“吁——”
夏青定睛朝着前头看去,就看到一个小乞丐正巴巴地蹲在路中央,旁若无人地捡着地上的脏兮兮的东西。夏青看着那马夫凶神恶煞的样子,不由得在心中叹了口气,担忧地看了那乞丐一眼。
漂亮的马车正在路中央停着,白玉车辕加上上等青纱,车内人影幢幢,在街上是那样突兀。马夫见车内的人没有出声,当下有些着急起来,拿着马鞭就急急地朝着那街上的乞丐抽去。
“兀那乞丐,挡了我家爷的道了!还不给我速速滚开!”
夏青朝着那马夫看去,但见他手中的马鞭径直朝着那挡车的乞丐挥去,却在打到那乞丐身上的时候生生止住。夏青的眼中闪过一丝好笑,看来那马夫是在维护那乞丐了。不过那街上的百姓不懂,惊恐地看着的,幸灾乐祸的,看好戏的,不屑的,什么神色都有。
那乞丐不知道是没有看到还是怎么的,竟然半点也没有动。马鞭在空中抽着,撕裂空气的声音那么刺耳,他竟然不为所动。
车内的人似乎被惊醒了:“仲平,怎么了?”
那声音想起,夏青只觉得浑身都颤抖着,竟然半分动弹不得。她心下差异,急急的抬头,想要去看那马车里的人的模样。
一个青衫男子从马车里走了出来,只一支碧绿玉簪绾住如绸缎般的青丝,长衫磊落,风中飘零。只不过随意地在马车上站着,居高临下,已然是高贵冷漠,令人觉得高不可攀。
夏青肆意地打量着那个马车上的男子,忽然感觉那双凌厉的眼神随意地朝着她扫了一眼,夏青一惊,不着痕迹地低下头去。
“马鞭给我!”那男子淡淡地说道。那马夫眼睛里闪过无奈,战战兢兢地将鞭子递了过去。
那人从马夫的手中夺过了马鞭。一长鞭笔直地抽到了乞丐的身上,顿时衣衫尽碎,手中的脏东西掉落在地上,碎了一地。那乞丐这时才似反应过来一般,惊恐地抬起头朝着马车上的男子看去。
男子看着那乞丐,嘴角凝起了冷笑。马鞭一下下抽到乞丐的身上,顿时鲜血淋漓。喧闹的大街安静得可怕,只有马鞭抽在人身上的闷声。
那乞丐只懂得蜷缩着身子在地上打滚,躲闪着长鞭的袭击,却全然不懂得求情。
就在这时,从一侧走过的一个轿子停了下来,帘子整个被掀起,一个鹅黄色的身影从轿中走了出来,那马夫看到了轿子,像是松了口气,朝着那走过来的女子点头。
“哥哥看在妹子的面子上,饶了那小乞丐吧。”
轿子里一个声音响起,朝着那马车上的男子道。那马车上的男子手中的长鞭一颤,忽然顿住。很快就听那男子“哼”了一声,扔掉了马鞭。
马夫赶忙上了车,长鞭挥起,马车擦着乞丐的身子飞驰而过。
轿子里沉默了下来,好半晌没有声音。那鹅黄色衣衫少女走近那个乞丐,将一个银元宝放到了乞丐的手中。
轿子在众人的注视下又走了起来,在经过夏青的时候,风扬起,轿帘内的少女,完美的无从挑剔的五官,比之兰花多了份娇柔,比之牡丹则少了份俗艳,整个人犹如踏水而来的月宫仙子。
帘内的少女惊鸿一瞥,看到了站在街道上的夏青,微微一惊,讶异地看着她。
很快,轿子和夏青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