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游原起身走到屋外,正屋里漏出的灯火,映在来人的脸上,面颊如红霞,眼含秋波,头顶上呈120度绾起两只高高的羊角,羊角末端的秀发自然垂下,此刻正随主人小跑的动作而钟摆样晃动,长长的鬓发微卷,刘海随意的贴在额头,凭添几分俏皮可爱。又见到你了啊。
鹿游原抬起手:嗨,是你啊
明月又给了他一个看白痴的眼神:你怎么在我在家,你跟踪我?歪头想了下:不对,是你先来的好像。鹿游原双手食指在身前对碰了几下,表示很无语
明月冲进厨房:爹,我回来了,那家伙怎么在咱家里啊?哦,原来是父女,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这如出一辙的暴脾气
老赵头:傻小子外面来的,人不生地不熟没地去,爹心好给领回来住一晚。你认识?对了,今天村里是不是你去接的外面的家伙们,我说谁办事这么不靠谱,什么都不说清就把人撂下了
明月急忙上去抓住老爹的一只胳膊,晃了晃,撒娇道:爹,女儿这不是急着去钓鱼吗?这呆瓜不也找到村子了吗?还这么巧住咱家来了,以前来的那些人爹你不都打发到村里的荒废屋里去了吗?看来你还挺喜欢这呆瓜。
这一口一个呆瓜,偏偏鹿游原,想生气,看着这蛮横姑娘却怎么也气不起来
这小子傻是傻了点,但人还算老实,以前来的那几个被我给点脸色看就发飙了,比我还拽,还有些硬气的,就忍着冻饿在村里空地上呆一夜,第二天出村去找其他落脚地。明月你去了这么大一会,钓到啥了?明月,赵明月,挺好听的名字,鹿游原作为背景板听着父女二人对话时心里想
说起这个,明月一下子开心起来,把背在身后的鱼篓放到地上,鹿游原及老赵头往鱼篓里看去,两条2个成人手掌长的老鲫鱼,一条头特别小身子圆大的扁鱼,老赵头乐了:好好,晚上加菜,明月,你去帮我把酒拿上,喊傻小子一起剥几瓣蒜。被明月叫呆瓜我忍了,你这为老不尊老是叫我傻小子不能忍。大爷,我不叫傻小子,我有名字的
要不要吃饭?去剥蒜
好吧!
明月从厨房拿了几瓣白色球状带把儿物体,像是植物根茎,然后领着鹿游原去了正屋,看着正屋角落对着鹿游原努努嘴,角落里放着几只马扎,鹿游原心领神会,飞奔过去了拿了两只过来,将其中一只用衣袖擦了擦放在明月身边,明月看到这一幕眼睛亮了亮,然后说了声乖接着坐下。鹿游原跟着坐下后开始懊恼:自己这是干嘛?难道这就是拍马屁,这就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吗?我的气节呢?
明月手里开始动作起来,将名为蒜的物体表面一层膜状物去掉后,这物体竟像花一样开出很多瓣,然后再一瓣瓣分开,成了月牙状的一片,再去掉稍微硬一点的表壳后,漏出雪白的内里,手感光滑,味道略刺鼻
看懂没,就照我这么做
起初几个鹿游原笨手笨脚的,被明月好一阵笑。鹿游原感觉自己脸红了,手上一发狠扣碎了几瓣,手指头辣红了,他委屈的看着明月,明月这回捧着肚子止不住……一回生二回熟,鹿游原可以独立完成这个陌生操作了,于是一心二用,开始有事没事找明月说话。
你好,我叫鹿游原,你是赵明月吧,名字真好听
哦。明月极其敷衍的答道,一边继续剥着算,一边眼神飘忽发着呆
你叫赵明月,那你是不是有个弟弟叫赵沟渠?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赵沟渠,鹿游原喜欢这些古诗词
明月一下子回过神来了,又拿出招牌动作,恶狠狠看着鹿游原:那你叫鹿游原,是不是有个弟弟叫狗吃屎?
鹿游原一下子被噎的说不出话来了,好粗鲁,可是不讨厌,我的天,我是生病了吧
停顿了一会,那你母亲呢
空气突然的安静下来,一瞬间,明月刚刚要么呆萌要么满含笑意的眼睛好像模糊了,眼神里的情绪发生了变化,鹿游原感觉像之前自己一个人看天空时的眼神,这种心情好像叫低落,他发觉在看到明月这样以后自己心里好像被什么人揪了一下,两人陷入各自的回忆及情绪的波动里,一时无话,也没人觉得尴尬
这时老赵头的声音传来:你们两个家伙好了没?鱼要下锅了,明月回过神来,抬起衣袖,从脸上一带而过,站起来将剥好的蒜瓣拨撸到手里,向厨房走去
鹿游原看着她的背影,兀自坐着,不知道怎么跟上,不知道怎么接话,不知道如何开下一次口,头一次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呆瓜、傻小子、蠢到没救。
明月进了厨房就没出来,他只好坐在马扎上继续纠结
厨房里的香味开始飘过来,早就已经饿了的鹿游原两眼放光,咽了口口水,他发现这段时间里自己竟然忘了饿了这件事,直到这香味重新开启了他的渴望。
赵大爷端着鱼和一锅饭,明月端着几个时兴家常蔬菜摆上桌,鹿游原不知道做什么,于是赶紧将长条凳子围桌子码好,然后用碎布抹布把桌子抹了下。
几人围桌坐好,明月给赵老头倒上大半碗酒,爹,我也要喝,女孩子家家喝什么酒,少一点,明月碗里的酒刚覆上碗底老赵头急忙喊够了够了,那他呢?爹。半碗吧
明月抱着小酒坛弯着身子在鹿游原面前为他倒酒,一股淡淡的香味混着酒味钻入他的鼻子,明月长长的鬓发被风吹动有几根调皮的跑到他脸上扫来扫去,鹿游原听到嘭嘭嘭的声响,他的心脏里好像有个人在打鼓,他感觉自己的眼睛没法转动,明月的侧脸近在眼前,他的呼吸声不自觉粗重起来,他惶恐的发现他的鼻息肯定打到明月精致的侧脸上了,也不知道明月会不会觉得痒痒呢?
明月好像未曾察觉,赵老头笑眯眯的看着他俩一口一口的呷着酒。鹿游原与明月也开始吃着菜,喝着酒。对于习惯了合成食物的鹿游原来说,野生鲫鱼配上传统葱姜蒜,简直可以说人间美味,农家自酿的酒也可以说辛辣难入口,但是此时仍然心跳如擂鼓的他在这方面的感官好像被弱化了,菜再香,酒再烈,他的眼睛还是时不时转过去看一眼明月,明月沾了点酒,面上酒窝边染上一团酡红。
鹿游原感觉自己醉了,飘飘呼呼,想唱歌,想大声说话,想奔跑想飞,你的酒窝没有酒,我却醉的像条狗。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忍不住看她呢?
一顿饭就这样在一个人默默喝酒笑嘻嘻旁观,一个人盯着第三人看,而第三人好像未曾察觉的场景中结束。
收拾完以后,老赵头让明月给鹿游原在正屋给他铺了个简易的床,当然了,鹿游原全程旁观,老赵头也有些醉了:都早些睡,今天喝酒的人少,我喝的有点多,有事明天说,也不急在这一晚
然后父女各自回屋,屋里一下安静下来,但是鹿游原尚心绪难平,走出门外,想吹个风散散酒气,刚一抬头看天,立刻呆住了,此刻天空上正悬着两轮圆月:一轮较小的跟从前的一样,银白皎洁,另一轮大上一圈的呈暗红色,因为较大,月面上的坑洞突起显得异常明显,两轮月亮相距视野里半个天空的距离,遥遥相对着,各自散发着光芒,柔和的白色光芒及妖异的淡血色光芒将天空一分为二,交界处泾渭分明。果然不是按原来的世界构建的游戏啊,不是曾经的世界了,听着屋内老赵的呼噜声和贵房中明月的吧唧嘴声,是啊,我也不像原来那样孤独了呢。
转身回屋躺下,一会会鹿游原就陷入梦乡,今天太累,但是很开心。
两轮圆月已经游上了中天,明月的房门轻轻开了一条缝,明月手里掌着个油灯慢慢挪到鹿游原床前,此时我们的男主人公被子蹬到旁边,大字型躺在铺上,明月纠结了:睡的跟死猪一样,要不要管,我都没怎么给老爹掖过被子。鹿游原这时翻了个身,嘴里咕哝了几句话:明月……明月……兴许梦里,当时明月在。明月以为他要醒,往后缩了下,看他没反应,上前帮他把被子掖好,梦话又来了:明月,明月,我喜欢看着你。
明月的目光一下子柔软了:知道了,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