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知住在河流中间的一座小岛上,此时他们又一次站在一座桥的面前,与刚才横跨在奔腾瀑布之上的石桥不同,这是一座木桥,木质桥面贴着平静的水面,几尾小鱼轻快地从桥下穿过。而方才怒吼咆哮而下的河流,流到此处已经平缓如湖面。河面上蒸腾而起的水雾,让河对岸的景色变得影影绰绰,微风卷着水雾绕过桥上的雕花柱子,进而将桥上的行人也湮没在团团白雾之中。
也许是这样静谧的气氛感染了众人,他们都没有说话,仅听见踏在木质桥面上的脚步声,分外清晰。桥的那端开始隐约飘出空灵的歌声,衬着水雾弥漫的景色,可以深刻体会精灵们为什么选择这里作为圣地了。故弄玄虚,子宁心里很是不屑,那个什么先知估计会是一个干瘪的、穿着黑色斗篷的老太婆什么的,用尖利的干枯的手攥着个水晶球,然后疯疯癫癫地喃喃自语。
如果连子宁都可以猜对,那么先知还有存在的必要吗?子宁叹了口气,转而鄙视自己的想象力缺乏。站在桥头迎接他们的就是传说中的先知,她是一个高挑的白衣女子,淡金色的长发齐腰,眸子的颜色是纯净天空的湛蓝,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看起来那微笑很像中世纪雕塑当中的哥特式微笑,美丽温和,但不过是出于习惯罢了。她看不出年龄,但绝对不是干瘪的老太婆。纤细白皙的手上,拿着金色的竖琴。刚才那空灵的歌便是她唱的,声音婉转美妙。
“很高兴见到你们,商,还有,叶子宁。”她语音不是很标准,但是比起达伦来说好太多了。她向站在子宁和商身后的武士点点头,温和地说道:“我想和他们单独聊聊。”
武士们相互看看,接着对上了先知坚定的目光,躬身行礼之后离开了。
“我叫伊露丽,就是你们心里埋怨憎恨的那个人。”伊露丽很是坦率,“来,走这边。”她引着他们走进了神殿,周围依旧是云雾缭绕,神殿的样子也看不大清楚,唯一的印象就是很简陋,很朴素,柱子和外墙上都没有任何的花纹。
“虽然你很讨厌,无缘无故地就骂别人是灾星,但是我还是要谢谢你,你让那个国王没有杀我们。”子宁在宫殿一角的软垫上坐下,面前是一个圆形的茶几。
伊露丽也坐了下来,她笑着摇摇头道:“我从不说谎,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它们会发生。”她端了两只银质的高足杯,“尝尝看,这是高篱的泉水。”说着向商招招手。
商正在欣赏墙上的画,神殿的外面虽然朴实无华,但是里面还是经过精心修饰的,商正在欣赏的就是精灵工匠的杰作。墙上的画是一个连贯的故事,用色彩艳丽的马赛克瓷砖拼接而成,产生了异乎寻常的立体美感。
“既然一定会发生,那么现在我来了,为什么战争没有发生呢?”商一直留心她们的对话,一下子抓住了问题的核心。
“没那么快而已。”伊露丽淡淡地回道,“怎么样,好喝吗?”
甘甜清冽,天然好水,子宁豪饮一口,点点头:“很棒,不过,伊露丽,我从来都不相信预言。况且是还没有经过验证的预言。”
伊露丽面沉如水,连声音都平板得没有丝毫起伏:“无论相不相信,它们都会发生。从来没有人能够阻止。每一次人们的阻止,事实上都是向结果的一种推进。而我,明知道结果,却无能为力。”
这样的结论,是伊露丽用无数次的经验得到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论好事或是坏事,“这就是命运的力量,没有人能够挣脱。有的时候,我更希望自己根本不能预见未来。”直到此刻,她的声音才有了一丝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