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没说话,我低着头也看不到我娘的脸,这样过了好一会,我不禁打了一个喷嚏,抱着双臂,身上的衣服还湿着,先前只顾着傅映华,现下里反应过来还真冷。
春寒露重,身上衣裳几重湿?最后还是我娘看不下去,过来拉住我的手,我抬头看向我娘,眼里责备心疼交织,如果细看,还会有几分调笑,口里还不忘对我责骂:“深更半夜到处撒野,现在还落得一身水,不知昨晚是被那桃花妖还是竹子仙给带走了?要是感染风寒,在床上呆个十天半月的,看你这丫头还到处跑!”
“娘……啊啾!啊啾!啊啾!”我刚叫一声,没想到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我娘见状,带着我赶紧走,到了院子里,就高声喊道:“露儿,珠儿,快去准备热水!”
热水还没准备好,我趁着我娘转过身去时,脱光光了用被子裹着蹲在床上,然后看着我娘在那忙来忙去,嘱咐着提着热水进来的宫女将水倒进浴桶里,试了试水温,要我过去。
我在床上磨磨蹭蹭,将被子包裹着慢慢地下床来,我娘见我如此,毫无以前的大家闺秀样,大步走过来,顺手撤掉被子,嘴里调笑:“哟!梨雪还现在还知道害羞了,不是一直都像个大老爷们嘛?”但当看到我还来不及遮掩的胸口时,嘴里惊呼:“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叫着好冷好冷,忙往水里跳,溅起一地的水,我娘将我正往水里埋的脑袋扯出来,抓住我不放:“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凭我的直觉,我当然不肯说,两个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就是不看我娘越来越黑的脸色,最后僵立不下,还是我一个喷嚏结束了我娘的追问。
洗好之后,我娘照样为我胸口上好药,看到上面一个青黑的爪印,我娘这次居然狠下心挖下一坨药膏对着青黑的地方用力揉搓,当时就疼的我龇牙咧嘴,嘴里高呼乱叫:“疼!疼!疼!娘你轻点!”
我娘像是没听见我的回答,手上继续使力,这下是疼得我眼泪直流,我那娘看我这样,手下轻了点,叹口气,“你这丫头怎么越来越不让人省心了呢?”
“谁叫你是我娘,天下哪有不让人省心的儿女的。”我撅着嘴,难得撒娇道。
“还是你这丫头鬼!”我娘听后一指点向我额头,额头上粘粘的,我用手一摸,居然好大一块药膏,我娘见了‘扑哧’笑了出来,见此我不满了,嘴撅的更高:“娘你欺负我!”
“难得这天底下还有能欺负到我家梨雪的人啊?不是都只有你欺负人家的份的么?”我娘收起药膏,掏出一块帕子给我将药膏擦干净。
“你就是欺负我!”我抱住我娘的腰,脸埋在她怀里,声音沉闷。
“丫头什么时候像个女儿家了?”我娘将我的脑袋搬开,还不忘取笑,然后再我再次撅起嘴的时候起身离去,将我胡乱扔在地上的衣服捡起。
大概是刚洗澡时关着门窗,感觉房里有点闷热,于是走到窗前将紧闭的窗户打开,屋外湿润的气息一下子扑进来,起了一阵凉风,身上的闷热有所缓解,于是干脆趴在床边的躺椅上,脑袋有点昏昏沉沉的,可能是昨晚折腾了半夜没休息,现在开始有点犯困的缘故,迷迷糊糊间看着窗外天边橘色微染的半边天,只见在眼里全是那绚丽的颜色,于是翻个身,将背对着窗外,手压在脑袋上,一只脚搭在椅子边缘。
隐约间感到有人走进,一只微凉的手搭上我的额头,然后是我娘的惊呼:“露儿!快叫御医来!”
后来的几天里都在昏昏沉沉中度过,偶尔时候的睁眼看到的只是我娘红着眼守在旁边,还有露儿跟珠儿进进出出的身影,人还是那么几个人,一个没多,一个也没少,唯一的区别就是窗外湖畔的那几树桃花正开的桃粉满枝,竟引来蜜蜂无数,尤其是此时正坐在我窗边的躺椅上,一脸慵懒端着一杯花茶品着的纳兰红玉,就是那只最大的蜜蜂,看着那恢复了浑身红艳的着装的身影,还有那额心的红玉坠子,随着主人脑袋的转头偶尔的晃动,闪出刺眼的亮光,我……我只有无视,继续装睡。
到是我娘,为人热情,嘱咐刚进来的珠儿多上了几盘点心,虽然眼睛里因为这几天担心我守在我的床头多了些血丝,但还是坐在纳兰红玉对面,跟他说着话。
我躺在床上,听不真切,但看着我娘跟偶尔看看我,又偶尔打量纳兰红玉来看,这对话跟我准有关,而且后来纳兰红玉走后,房里只剩我娘跟我,我娘摸着我的头,低低轻叹,然后在我还沉浸在我娘那声低叹中的时候,我娘一把揪住我的耳朵,声音凌厉,直震得我耳朵发麻,“你还要装睡到什么时候!?今天那纳兰太子前来,是不是梨雪春心萌动了?躲在被窝里都不敢出来见人了?”说罢另一只手捂住嘴轻笑。
我听到我娘的话,心里恶寒,不会今天我娘在那跟纳兰红玉说话是在会女婿吧?又联想到纳兰红玉那时嘴角那明显不明所以的一笑,心惊胆战,也不知道纳兰红玉跟我娘又说了些什么?但眼下里看着我娘越来越明显的笑容,我只有赶紧澄清:“没有,就纳兰红玉那德性,我怎么会看上他?”
“我看那纳兰太子也挺好的,无论容貌举止都配你要绰绰有余了,你这丫头倒还嫌弃起人家来。”我娘放开我的耳朵,捧住我的脸,打量半响,得出此结论。
我不屑撇嘴,刚要将纳兰红玉无耻卑鄙狡诈阴险给说个彻底,但被我娘眼尖的快一步,才放下被多久的手又重新揪上我的耳朵,顿时耳朵上火辣辣的痛感袭来,我眉心紧皱,牙关紧咬,双手抓住我娘使力的手,嘴里连连讨饶:“娘,好痛!痛!痛!痛!”
我娘手上没松懈,声音婉转从耳旁传来:“谁叫你撇嘴的!好的不学坏的学,娘以前不是教你女子应当贤良淑德,举止应当端庄静雅,你是不是全给忘了!”
我刚又想撇嘴,但看到我娘近在眼前的双眼里怒火熊熊,只好在心里撇了下嘴,心里抱怨:“又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但面上还是尽量捡好话说:“娘,我知道了,您先放开手。”
我娘放开我的手,当然这不是由于我说放手才放手的,而是刚去而复返的纳兰红玉从屋外走进来,风姿袅袅,怎么屋外刚下的春水就没将他给弄成落汤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