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火宫的动作远远超出月痕的想象,第二天晚上就有人趁着夜黑风高悄悄潜入赤凤宫,月痕故意撤出一批后半夜的守卫,自己则在漆黑的房中等待。
初夏的夜,有一种安静的神秘感。
身子懒懒地斜倚在藤椅上,在黑暗中摸索到桌上,沏一壶恨天高,茶香四溢,这是商辰的名茶,花朵娇艳无比,茶树生长的极慢。
月痕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窗外,天空中一钩皎洁的残月。月光从窗口泻在地上,浅浅,淡淡,一尘不染,好似一位与世无争的少女。
月痕微微闭上眼睛,没过多久,门口就传来了两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门没锁,进来吧。”月痕轻轻说道。
进来的男子是赤凤宫的大护法任华光,凤萧然的左手,精通药理,善制毒药,江湖上称他为百草仙人。
“试验进展如何?”
月痕起身来到窗前,黑色的祭袍在淡淡的月华下闪动着银光,眼睛不禁意瞥向窗外,斑驳月影下的树枝微微颤动。任华光抬起头,微微一怔,见月痕回过头来微笑颔首,便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小瓷壶交给月痕。
“这是从血瞳月身上提取的血液,其中含有的剧毒银针无法试出,用百香化骨散虽然能暂时抑制住毒素的扩散,但是长期服用只会让更多的毒素沉淀在他体内,变成血蛊寄生在他体内,最终很有可能会反噬主人。”
月痕沉凝道,“变成血蛊大约需要多少时间?”
“快则半月,慢则三年五载。”
“百草仙人知道琉石散是什么吗?”
任华光一愣:“琉石散乃魔教之物,至阳,与白香化骨散刚好相反,两者混用可增加血液的粘稠度,为血蛊的繁殖提供更加良好的环境。”
“如此说来,血蛊诞生的时间也差不多了。”掐指算来,血瞳月在宫中的时间大约有一个月了,除了智商弱了点之外,其他都和正常人一样。
任华光笑了笑,又道,“据我观察,流火宫的人将他带走的那一日血蛊就已经诞生了,血蛊一旦在人体内寄居就会吸食骨血精魄,凡是与他有肌肤相亲的人会立刻受到感染,而且次数越多,毒卵繁殖的越快。”后面的话故意压低了声音,弄得气氛神秘又紧张。
在任华光说完这句话之后,窗外的树枝突然发出了极大的动静,月痕立刻敛起笑容,喝问道:“谁在那里?”
一道黑影在月光下闪过。
任华光足下一点,飞出窗子追了上去。黑影一晃就蹿入林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次日一大早,月痕还在酣梦之中,模模糊糊听见外面有人大喊:“祭司长大人不好了……”
“什么事啊?”月痕懒懒问道。
“不好了,流火宫的人又来了!”柳兰把门拍的“砰砰”响,把月痕的美梦彻底破灭了。她揉了揉眼睛,穿好衣服去开门,谁知一开门见到的不是柳兰而是流火宫的长老!把她小小的心脏吓了一跳。
长老一大把年纪大清早的蹲在姑娘闺房门口自然不像样子,然而,看他那样子似乎不像打架,更不像偷窥,倒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老朽房宿,在此等候祭司长大人多时。”
“房宿长老找月痕有什么事吗?”月痕看了看周围赤凤宫的侍从,刚想请他们退下,房宿长老却直截了当地说道,“我宫宫主年幼,前日还来此地闹过,老朽先替她赔个不是。流月在流火宫待了三年,替我宫办过不少事,却一直没有大的发展,老朽深知贵宫人才济济,宫主又如此器重他,于是今天就将他完璧归赵。”
月痕昨晚睡的迟了,现在脑袋仍然昏昏沉沉的,一起来就要和这白胡子老公公对阵,还真没准备好。于是便打了个呵欠说道,“这事儿我做不了主,你和我们宫主商量好了。”心里自然知道,如果这事儿能和凤萧然敲定下来,他还来找自己做什么。
不过,让她惊讶的倒不是一大清早见到白胡子老公公,而是昨天那个探子办事的效率,嗖地一下来,又嗖地一下去,最后还嗖地一下把个最高长老请来。
当然,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昨天故意把闭关多年的任华光请来和自己胡扯一通,什么血蛊、毒卵,都是编出来的,目的是让流火宫的探子回去通风报信。没想到事情竟然出奇的顺利,看来流倾城大肆收养男宠,为此还和长老院大动干戈的传闻应该不假。
“这样吧,你先把血瞳月交到我这里,我和会宫主说明情况。”月痕说的无比真诚,像是在体谅长老为难的处境一般,“况且,他身上的毒还需要百草仙人的药材来调养,仙人也说了,这样出去可能会危害到无辜的人。”无辜的人这四个人特地加强了,这句话立刻说到了房宿长老的心坎儿里,恨不能拍手叫好。
“不过,我看流宫主对他一片真心,这样硬生生拆散他两好吗?”月痕故作为难地思忖道。
一提到流倾城,房宿长老立刻痛心疾首,“说实在得,我们宫主要是有祭司长大人一半理智,流火说不定就能赶上玄木了,当年老宫主辛辛苦苦开创的基业如今都毁在那丫头手里了!老朽就是下了黄泉也没法和流火宫的列祖列宗交代!”
月痕沉凝片刻,说道,“月痕倒有一个两全的办法,不知长老要不要听?”
房宿长老暗灰的老眼瞬间一亮,“什么办法?祭司长但说无妨。”
月痕嘴角一弯,勾了勾食指,房宿长老竖起了耳朵,月痕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一老一小便奸笑着达成了协议。
血瞳月撞进月痕怀里的时候,快乐地像只小老鼠,一双眼睛比以前更加红,月痕笑道:“再这样下去,你真要变成兔子了。”
“那最好了,可以天天躺在嫦娥姐姐怀里。”
月痕发现,几天不见,这只小鬼不仅长高了些,还学会了甜言蜜语,按照实际年龄血瞳月比月痕大一岁,那么现在应该是十七,十七岁是男孩长个子的高峰期,也是叛逆期,可是这个家伙怎么整天跟个牛皮糖一样粘着自己?
有一次,月痕问他,“你想不想长大?”
血瞳月回答的很奇怪,“身体想,心灵不想。”
月痕问:“为什么?”
血瞳月回答的很理直气壮:“因为想,所以想。”
月痕忍不住摸摸他的脑袋,笑道,“你一直这么幼稚迟早有一天会被人骗的。”也许,那时并没有想过,有些人其实是在逃避现实,血瞳月似乎并不喜欢多动脑子,但是他一旦信仰一个人,那人的思想、命令,便成了他大脑的指挥中枢,代替了他原本的思想。
“祭司长大人,商辰信使到。”
月痕不由皱了皱眉,放开了血瞳月,说道,“让他在前厅等着,我马上就到。”
“是。”
血瞳月有些不高兴了,扁扁嘴道,“主人又不陪我玩了,我要去杀了那个信使,就没人打扰我们了。”
月痕刚站起来就听到背后这么一句幽怨又带着杀意的话,感觉背后凉飕飕的,这孩子果然到了叛逆期,叛逆期的孩子就是容易冲动,为了一点小事就闹得脸红脖子粗。
记得自己处于青春期的时候,父母管教很严格,总是希望孩子的学习成绩能够名列前茅,今后上一所理想的大学。因此,每次吃饭,他们都会在饭桌上苦口婆心地讲学习的重要性,常用“考不上大学就找不到工作”等话语来刺激。这种唠叨一般会从端起饭碗时开始,一直持续到吃完为止。时间长了,跟父母的交流越来越少,就算学校里有点开心的事情也不愿意和他们说,更谈不上心灵上的沟通了。每次吃饭,都是以最快的速度扒拉几口完事,然后低头回房。那段时间,的心情一直很郁闷,学习成绩也不理想。
现在回想起来,也不能完全责怪父母,哪个为人父为人母的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呢?很多东西都要等到失去以后才懂得珍惜,现在就是想听他们的唠叨也听不到了。
闭上眼睛,努力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溢出,三年多的时光都不曾流过一滴泪,现在更没有理由伤感。既然过去不堪回首,那就把握现在,打造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