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林子里,月光照不到的地方,风瑟瑟的吹着,好似一把利刃切割着大地,寂寞的落叶在地上不断地打着滚儿。
依稀看见远处星星点点的火光,还不时听见醉酒的人吆喝乱骂。月痕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像一具冰冷的尸体,只有那紧锁的眉,微闭的眼,以及爬满全身的血痕,传达出痛苦的信息。
她的手深深地嵌进泥土里,仿佛树苗的根拼了命地往地底下扎进去。
原以为,拖延时间就会等到救她的人。然而,直到现在她幻想过的人一个都没有出现。
原以为,被玄澈欺辱之后心会变得麻木。然而,当流烈的身体靠近自己时竟有种掉进地狱的绝望。
原以为,曾在二十一世纪活过的自己会在生死和尊严之间毅然选择前者,然而,当命运真正让她在两者之间做出抉择时,她却犹豫了。
放弃尊严谈何容易,她火月痕不是神,只是平凡的人,有七情六欲,有羞耻之心,面对这样的人,她只会感到恶心和难受。
于是,就出现了此刻鹬蚌相争的一幕。
衣衫不整的流烈将金钩抵住月痕的喉咙,扭曲的脸上写满了****与愤怒。
满身血痕的月痕用手握住流烈肿胀的欲望,冰冷而倔强地凝视着眼前的男人。
这一刻,她知道没有人会来救她,能够让自己得到生命和尊严的唯一方法就是自救。庆幸现在是晚上,可以让她看不到满身的血痕,不然那一丝勉强维持下来的冷静一定会在瞬间崩溃。
“快放手,你这个贱货!老子今天就要把你毁容……啊!”流烈还未说完下身突然一紧,疼的呲牙咧嘴,金钩一带,月痕的颈项上被带出一串血珠。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把那副钩子掰断,突然很恨自己不会一点武功,没有一点内力,这样的软弱,就连自己也保护不了。
月痕痛得僵直了身子,头不住地后仰,透过那片令人绝望的漆黑,她看到远处连绵不断的平原,在夜空下伸展,没有山丘,像风平浪静的日子里的海一样平静。
夜色正浓,星星点点的细雨从空中飘落,沾湿了衣裳。
流烈手一抖,眼中冒出骇人的火光,抵住月痕脖子的金钩又深了几分。
“快放手,不然我杀了你!”流烈一口唾沫啐在月痕脸上,早知道这女人这么难弄就不来招惹她了,偏偏和流倾城打个什么烂赌,说只要降服了个女人条件随便他开,却没想到自己要冒着做太监的危险,这不是玩命嘛!
“喂,你这女人到底有没有听见,我要在你脸上划一刀你这辈子都别想见人。”流烈气愤地道。
月痕冷冷一哼,“我要是放手,马上就不用见人。”
“好,很好,这可是你说的,信不信我马上让你变成残废!”流烈高举手臂狠狠地刺入月痕握住他下身的手,点点鲜血和雨水同时落到地上,锥心的疼痛从手背传到整条手臂,每一次扎入都仿佛刺穿心脏。直到她的手痛到麻木却依然紧紧抓住那最后的一线希望,因为一旦放手就会死。
雨下得大了些,除了淅淅沥沥的雨声,月痕只能听见自己呼吸的声音,视线中那双穷凶极恶的眼睛变得越来越模糊,朦胧中似乎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疲惫地闭上了双眼,周围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风还在刮,夜也依旧那么黑……
朦朦胧胧地睁开眼,装点华丽的大殿内灯火通明,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欣喜的笑容,然而离她最近的那张脸却显得如此憔悴,那是一张极其柔美的女子的脸,她正温柔地凝视自己,疲惫却充满欣慰。
“菊儿!”门外的男子迫不及待地掀帘而入,头发松松垮垮地凌乱不堪,战甲上还有未干的血渍。
男子跪倒在床边,激动地握住女子的手,石雕般坚硬的脸庞上勾勒出一个醉心的笑容,额前散落的头发垂下来紧贴在沾满汗水的脸颊上,女子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美丽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莲,你回来了。”
“哇哇哇哇……”婴儿的哭闹声打破了这温馨的一幕。
奶娘急忙把襁褓抱给男子,“王,是个漂亮的小公主。”
……
“爹爹,爹爹,你手上抱的肉鼓鼓的一团是什么东西,皮球吗?”男孩眨巴着漂亮的眼睛好奇地问。
“小鬼,他是你妹妹,以后不许欺负她。”
“真的?大鬼你又变出个小小鬼来陪我玩啊,可是她好小,脸还没我巴掌大,我怕一拍就扁。”“放心吧,她的哭声威力绝对在你的拳头之上。”男子微微一笑,突然额头青筋暴起,一掌盖在男孩的天灵上,“什么大鬼小鬼,你这个没大没小的家伙,快把藏好的奶瓶交出来!”
“哇哇……大鬼你又耍阴的,老子今天就要把酒窖里的陈年老酒通通喝光!”
……
“澈哥哥,坏蛋小鬼今天又欺负我了。”
“谁欺负你了,你个笨蛋自己不躲才被雪球砸中。”
“你要是不动,雪球会自己飞过来吗?”
“你要是躲开,雪球还会砸中你吗?”
“你故意的!”
“是你自己太笨!”
“你故意的!”
“是你自己太笨,笨蛋痕宝宝!”
“恶棍遥宝宝!”
“笨蛋痕!”
“恶棍遥!”
“笨蛋痕!”
“月遥,太傅让你过去背书。”小女孩立刻躲到男孩身后冲着小鬼扮鬼脸,笑眯眯地提醒道:“迟到了会罚站哦!”
……
静夜的荷塘,月光为水面铺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湖面上一只小船缓缓飘荡。青衣少年静静地看着对面坐着的女孩,她浅浅地笑着,火红色长裙闪耀着宝石般的光辉,晶莹的水花在她的身边盛开,折射出七彩的光华,映得她如梦似幻。
从什么时候起,顽劣稚气的脸上多了分清丽之色,仿佛含苞待放的莲花。少年看的有些痴了,杯中酒液倾洒出来,女孩轻笑,“这是爹爹最新酿制的菊花露,你明天走了就喝不到了。”
“是吗?很久没进宫了,我都不知道。”少年有些尴尬,“这次出去恐怕要三年才能回来。”
“三年?!这得玩多少地方,还不用被人看着管着,多好,多自由!”女孩睁大了漂亮的眼睛向往地望着星星点点的夜空。
少年低头轻轻叹了口气,问道:“三年之后你会不会连我的模样也不记得了?”
女孩略一思忖,凑到少年面前,左瞧右瞧。“我的脸上有花?”少年的脸无端红了,然而女孩还紧抓着他不放,突然狡黠一笑,“别怕疼哦!”女孩凑近少年的颈项,隔着衣服在他肩膀处深深咬下。
“这样就不怕认不出来了。”
……
“可是,我如约回来了,你却完全不记得我了。”
“你……”月痕猛然惊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驿馆的床上,任华光按住她的手道:“祭司长不要动,药水还没有完全渗入伤口。”
暴露的空气中的肌肤牵扯出丝丝微微的疼痛,月痕愕然地垂下头去看,凌乱的伤痕因为药水的作用在灯火下发出亮闪闪的紫光,宛如一张张冻得发紫的嘴巴。
虽然早已在脑海中无数遍刻画出那些丑陋的伤痕,但是真正看见时,月痕还是惊恐无比,当时不堪的画面还历历在目,流烈将她的腰勾住,然后埋下头来狠狠地咬住她的胸口,月痕不由捂住耳朵大声尖叫。
趴在桌子上打盹的柳兰立刻惊醒,看到月痕醒来不禁喜出望外,跑过去从任华光手里抢过月痕缠着纱布的手,两只眼睛就像充了水的番茄,哭哭笑笑,把眼泪鼻涕一股脑地擦在衣袖上。
“我是怎么回来的?”恢复了些许冷静的月痕问道。
“是柳扶风差人来通知宫主,说你今晚会有危险,让我们赶快去救你,没想到还是迟了。”任华光叹道,“不过还好伤口都不深,我给你涂了紫川水,好好休养些时日就能愈合。”
“柳扶风?难道这一切都是流倾城事先安排好的?”
任华光点头,“流火宫暗中勾结恒寿宫矛头直指赤凤,昨晚大家都在彩蝶泉狂欢的时候就有大批联军前往观月城,我们的守卫刚刚调过去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不过玄木宫提前得道消息也赶过去了,只是没想到他们用了调虎离山之计,最先下手的竟然是祭司长您。”
月痕惊得说不出话来,那个女人竟然设这样的计来害她,之前是自己轻敌了,还以为她只是个被惯坏了的大小姐,只要事事顺着她的心意不顶撞,她就不会找自己麻烦。
想想真是又气又懊恼。
柳兰又哭着道:“扶风要是早点派人来通知我们,主子您也不会……”
“哎,这次要不是他,你们见到我时就不单单是伤痕累累,而是尸体了。”逃过一劫的月痕庆幸地道,也就是这一刻,她发誓这辈子一定要让柳兰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