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河岸上只有他们相拥的身体,莫然细碎的哭声回荡在周围的空气里,范子琰紧紧的搂着她,用自己的双臂,支撑着她无力的双腿,给她站立的力量。
过了很久,她哭够了,泪干了,轻轻推开他的怀抱,别扭的将脸转开,她根本没有预见,自己的眼泪竟是在他的面前流淌,这个总是跟她唱反调的男人,竟让她在痛苦难耐的时候想要依靠。
深秋的河堤上吹来阵阵晚风,凉意穿过她单薄的T恤,她在黑暗里微微的瑟缩着身子,想要得到一点温暖,她的泪在他身上发泄许久后,被凉爽风干。
感觉到她细微的动作,他脱下身上的外套,小心翼翼的披在她的身上,帮她扯好。自从她抹着泪从他身边离开,他们之间就沉默无语,只是静静的并肩站着,看着被对岸的霓虹点缀得五彩斑斓的河面。他胸前的泪水也已经被风干,不知是不是她的泪里夹杂着太多的愁楚,夹杂着太多的盐分,被她靠过的地方,盐分渗进了衣料里,变硬的触感在每一个摩擦下扎疼他的心。
“已经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他开口,温柔的说。
“我不想回去。”她呆滞的盯着河面,没有收回视线,“你先走吧,不用管我。”她把身上的外套脱下还他,“今天谢谢你。”她还是那么淡漠,哭过之后,她习惯再次武装。
“不回去你想去哪里?酒吧?”他把衣服披回她的身上,阴着脸问她,“你还不到二十岁,每天买醉就不怕老了痴呆?!”他有些生气的朝她低吼,对她借酒浇愁的行为感到愤怒,他看不得她伤害自己!
莫然冷笑一声,缓缓道,“醉有什么不好,他们就不会管我老了会不会痴呆,也不会问我在哪里喝成这样,我醉了就听不到他们争吵的声音了。”尾音消逝在忽来的夜风里,呼啸声淹没了她的悲伤助词。
“多久了?”他浓重的心痛紧皱他的眉心,沉重开口,“你这样多久了?”他想起每次她到吧台,服务生都已经能娴熟的知晓她的口味,DJ台上也能任她起舞,她在那个酒吧里买醉的时间,绝对比他在那里待得时间长很多。
“忘了。”她闷闷的回道。
“别再这样下去了。”他心疼的要求道。
“无所谓了,反正又没人在乎。”她不在意的说,无奈的表情爬上她清丽的脸。
“我在乎!”她的自暴自弃让他心疼,他从来没有为谁这样牵肠挂肚,她却做到了。不管是粗鲁的她,嚣张的她,妩媚的她,还是悲伤的她,都萦绕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没见着她的那几天,他的落寞不是无缘由的,酒会上他对她的重视,也不是莫名其妙的,就算她是一只刺猬,他还是想要靠近她,因为,在跟她相识以后的某一天,某个地点,某个瞬间,她确实走进了他的心里。
她幽然看他,“同情我?可怜我?施舍我?这些感情,我不需要。”
“你觉得我是能因为这种感情对一个女人纠缠不休的人吗?”他冷冷的反问道。
“别告诉我你喜欢我,我不信。”她的言语漠然,表情亦然。
“我确实喜欢你,为什么不信?!”他难得想要好好对待一个女人,她竟然说她不相信他的情感,就算他的身体的多情的,可是他的心,这二十几年来却比谁都纯情,至少,她是至今为止,唯一一个能进驻他心里的女人。
莫然看他一眼,他眼里里那两道认真的柔光让她的心里亦随着他产生悸动。倒抽一口气,她再度将自己武装。
“就算你真的喜欢我,你的喜欢能维持多久?有的人,结婚前口口声声说爱情,就算有婚姻这个枷锁,却还不是锁不住爱情的流逝。你喜欢过多少女人我不知道,喜欢了多久我也不知道,我无法计算我在你心里能存活多久,也不想去计算,因为,我不相信爱情。”她很悲哀,眼神空洞的射向倒映这城市繁华的湖面。
他知道,她父母的关系影响了她的爱情观。不过这是好的开始,至少她能直接告诉他她的顾忌,这样他就可以一路为她铲除疑虑,直捣她的心房。
“我过去喜欢过的女人,一个也没有,所以我没办法告诉你通过对过去的衡量我会喜欢你多久。我知道我很风流,但是那只是肉体上的,我敢说,我的心比那些口口声声说自己只喜欢某个人的人专一的多,因为它在认识你以前只有我一个人,只是在认识你以后,多了一个你。”他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他眼里那些不知是真是假的真诚让她感到害怕,在心灵最脆弱的时候,她很容易被他迷惑。她裹足不前,不确定这番话的背后藏着怎样的阴谋。
“别这样。”她喃喃道,不看他的眼睛,因为她没有办法分辨他的话是不是如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真诚,她不想在虚幻的爱情里受伤,尽管别人嘴里的爱情,已经让她看不见希望了。
他扳过莫然的肩,让她面对自己,不再捏起她的下巴,让她仰视,他选择在她面前低头,“别让身边的事扭曲了你原本的观念,就算你现在不相信我,但是给我个机会证明给你看,我对你是真心的。”
莫然被他的眼神吸附着无法移开,不管是在乎还是爱情,从他口中说出对她的感觉,不是厌恶,她总觉得心在动摇,人在脆弱的时候,总是特别想要找个依靠,托付自己虚弱瘫软的身心。他是这么多年以来,唯一一个能让她爆发情绪的人,她,舍不得推开他。
因为长时间生活在冷冰冰的寒冬里,范子琰的这番话,无疑带给她一个明媚的早春。他眼里的柔和光线,他话里的绵绵情意,一点一点侵蚀她此刻防备甚弱的心,慢慢瓦解她的心防,让它形同虚设。
他的吻落在她的额上,她被他揽进怀里。夜风穿不过他们之间贴合的身体,找不到空隙只能绕过身后,然而那里被他的手臂护着,她感觉不到凉意。
“明天我接你上学,嗯?”他温柔的声音在她脑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