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木蓊郁,曲径通幽。拨开木兰花枝便是一亭中女子沏茶之景。女子倒是有倾城倾国之姿,脸色却是苍白的很,眉宇之间也有些许憔悴,绣着木兰花的裙袂长长拖于地面,瘦削的肩上系着纱带随着风向来回飘动。
不一小会儿,便有一个姑娘手里托着膳盘,缓缓朝女子走来,看那面容约莫也只有十六七岁。
“帝姬,距国君与夫人入殓还有三日,这三日里您除了喝些茶水以外未进一粒米,这身子可如何支撑得了。执婳特意煮了米粥,望帝姬能吃一点点。”自称执婳的女子面容也不见得有多精神,忧心忡忡的,就像什么祸事即将来临。
“执婳,阿爹的遗诏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就在入殓那日昭告天下吧。”女子应该便是叫执婳的姑娘口中所说的帝姬,对执婳后面所说的米粥一事似乎没有在意,问了刚才那几句话便又开始沏茶。
“诺。”执婳见状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把膳盘放在石桌上,面上尽是于心不忍,便悄无声息的走了。
九州之上,一直以来诸国征战,如今只余剩四个国家,乃北海楚阴、南海琼宁、东海南黎、西海有娀(song平声)。有娀是这四国之中最弱小的国家,历代君王整日饮酒作乐,不问朝政。直到最新一任国君叶旿与其夫人姒妜(yue第四声)爱国爱民,把有娀治理的日益强大。五日前却发生了一件大事。有娀国史上是这么写的:余安236年,有娀明君叶旿与其夫人共品茶于清心殿,是夜,却遭刺客突袭,兵人护驾来迟,国君与夫人双双离世。只留独女九卿帝姬在世。五日后(也就是今日)入殓。入殓之日将昭告天下叶君遗诏。
其他三国早就想一举拿下有娀,自叶旿继位以来,一直找不到时机。如今,叶旿已死,有娀只留一帝姬,是极易攻破。叶旿夫妇入殓之日便是有娀攻破之时。只是这有心人怕就是那刺杀有娀国君的刺客之主。
现有娀举国上下只靠一人支撑,这一人便是叶旿与姒妜唯一女儿九卿帝姬。传闻帝姬三岁能吟诗,有过目不忘之本领,最喜识读兵书,九岁便能自创一舞曲《幽晨花辞》,乃一奇才。更传闻九卿帝姬有祸国之色,却一直未有人见其真容,据说是帝姬喜欢以纱遮面。
入殓前日。
外面雷声阵阵,风雨大作,已连续三日。民间传闻是天帝也哀怒有娀国君之死。想必要是哪日那罪魁祸首暴露于众人之前,是要被唾弃死吧。叶九卿不信那传闻,哪有什么天帝,不过是人在失意时用以安慰自己而已。
看着收拾的井井有条的屋子,叶九卿知道再也不会有人来告诉自己:“小卿啊,喜好读书是好事,可作为一国之帝姬将来必定继承大统,这屋子这么乱又有谁会信服你担任大统呢?”
“那我不当不就可以了吗!”想着当年自己稚气的回答不禁发笑。可世上那么多你不想也不愿做的事,就当真可以躲过吗?就像现在,自己必须撑起有娀,担任大任,要不然阿爹阿娘费尽心思打理的河山便会由那些豺狼之国尽数吞去。
屋里的木兰香还在燃着,叶九卿已伏案而眠,进入一个很玄幻的梦境。
“小卿!小卿!不能再睡了。快听阿爹说,在阿爹阿娘入殓之日必有敌国来袭,虽现在阿爹阿娘还未料到到底是何国,但是你现在必须按阿爹说的去做,时间已经来不及了。阿爹知道你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所以阿爹告诉你,在你阿娘宫中正中央有一棵大木兰树,记得吗?小时候你还爬过。木兰树下有一块木桩,你拔开木桩,下面有一玉盒,里面有阿爹阿娘所放之物,你自去便知。最后,阿爹阿娘不能再陪你了,这是阿爹通过你的吊坠所传发的梦靥。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叶九卿陡然睁开眼,看到自己的吊坠果然散发的淡青色的光芒。连忙起身,披了一件外衣就往凤栖宫跑去。执婳被惊醒,看到叶九卿披着外衣伞也不拿就往外跑,也急忙拿了一把伞跟了出去。
夜晚宫中还有侍卫值班,见叶九卿跑过来,本欲阻拦,一看是自家主子连忙放行。
叶九卿累到几乎抬不起脚,但还是跑到那棵木兰树下,扑得跪下,任泥水溅到自己衣角上。叶九卿很快按照父亲的说法找到了那个玉盒。等执婳跟过来时,便看到叶九卿抱着一个盒子又哭又笑的样子。执婳走过去,蹲下身,放下伞,给叶九卿披上厚厚的貂毛大衣。
两人回到住处,执婳伺候叶九卿休息,看到叶九卿眼睛闭起来许久,便起身掖了掖被角,然后退出屋子。叶九卿听到执婳关门的声音,眼睛睁开来,坐起身。打开玉盒,里面赫然躺着一本书与一支紫玉箫。叶九卿把那本书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合上书,长吁一口气。又凝视那玉箫许久,然后下床,把那本书放到炭炉上,静静的看着书被烧成一片一片,又慢慢化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