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棉已经有两个星期没有凌霄的消息了,倒也不能说没有。大概两天前吧,苏小棉问他,到底回家办什么事了,凌霄还是顾左右而言他。不过,苏小棉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傻傻的小女孩了,特别是女人的第六感往往很准,直觉告诉她,很不好!然后,当苏小棉又一次来到凌霄的大学,她觉得自己还是那个幼稚的小女孩,她想鼓足勇气跑去L城,便跑到凌霄的大学,可临走之前,她还是给凌霄发了信息,然后,拦下一辆出租车,准备开车门上车时,手机来了短信。凌霄的回复,还是极其简洁几个字。凌霄说,小棉,不要来找我,我已准备订回程的火车票。
“小姑娘,你走不走啊?”
司机按了喇叭催促,苏小棉忙收起手机,满脸歉意的说:哦,不好意思啊,我不去了。”说罢,赶紧关好车门,司机有些不悦,一扭头,重新启动,扬长而去。
接下来,苏小棉再发了几个信息,凌霄也都一一回复,反正就是不要她冲动的就跑去L城。苏小棉很无奈,她的心犹如被万千虫子撕咬着,有许多话,在此时,终于问出口,在不合时宜的时候,也痛击着凌霄脆弱的心。苏小棉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请了几天假,在你学校附近等你。凌霄回:不确定,小棉,回学校去,不要等我。苏小棉继续问:那能告诉我,你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凌霄回:回校再说,你乖乖回学校,不要让我担心。苏小棉最后又问了一句。
凌霄,我可以为了你努力上大学,但为什么,你总是不愿意让我跟你一起承担你的一切呢!
凌霄那边久久没有回应,苏小棉就死死盯着手机看,又过了一会儿,她的手机来了另一条短信,她万没有想到,这条短信居然是周依依发给她的。
周依依说,小棉,对不起啊,我想我不应该瞒着你吧。凌霄回来处理他和他养父母的事情,不巧又遇上他的妹妹安芷灵跳楼,所以,凌霄暂时回不去了。我想,凌霄不愿意让你知道,大概是不想让你烦心,这边,我会帮你看着他的,你放心。
苏小棉的脑袋骤然被这巨大的信息量撑得差点炸开,她知道凌霄一直不愿意回家也是因为他的养父母,可是为什么安芷灵会跳楼,她是因为谁跳楼的?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而且,最重要的是,为什么会是周依依陪着他回家,为什么不是她,苏小棉回神,刚要发出信息,打算问问周依依。
周依依的信息又来了,小棉,凌霄不愿意让你知道,我是偷偷发的,请替我保密,回删。
苏小棉拿着手机的手垂了下来,她转身看着那所近在咫尺的大学,耳边又隐隐响起了凌霄曾经说过的话。
小棉,你再努力30分,只要30分,我们就可以不用隔那么远,甚至可以每天都见面。其实,她听得懂,凌霄的言下之意是,苏小棉,你要是错过了30分,我想,我们就远隔天涯了。她是傻,没有听懂罢了,现在,有了周依依的好意提醒,她大概又想起来了。
也许,时间没有给她后悔的余地,她为了这30分,曾经努力过,累过,也哭过,甚至,开心过,但是,都没有放弃。现在,凌霄的沉默,让她头一次有了放弃的念头!
小棉的性格,一直都是外柔内刚,虽然是个爱沉默的女孩,但绝不至于到不理人的程度。而且,也许从那个时候起,她学会了冷战。
苏小棉很快删除了短信,回了学校,但还是跑到静无人处,大哭了一场。导致,第二天,王书争和她一起跑家教的时候,她的眼睛还是红肿的厉害。尽管,她已经早起了半个小时,用冷水敷眼睛,还是不管用。
中午吃饭的时候,王书争和她还是不同的系别,但还是大老远跑来和她一块吃饭。苏小棉安静的吃饭,也安静的和王书争谈话聊天。但王书争能明显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
等到晚上的时候,王书争终于憋不住了,一把拉起苏小棉的手,摘下她的戒指,往远处的草丛中扔去,那边有个沙质沼泽地,苏小棉一边责怪着王书争,一边往那片草丛地跑去。
“你干什么,陷进沼泽,怎么办?”
“那还能怎么办?快刀斩乱麻,眼不见心不烦。”
“哪有那么容易,你快帮我找。”
苏小棉用微弱的手机光照着找,这边,王书争终于戳破她伪装的假面具。
“既然不愿意割舍,那就去找他啊!你这样昏昏沉沉郁郁寡欢,半吊着有什么意思?你折磨你自己,凌霄这个混蛋也不知情,一点用也没有!”
苏小棉的眼泪掉下来,她的一只腿已经陷进沼泽地里,可她就是不动弹。王书争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她,摊开手掌,苏小棉看见那枚戒指,安安静静的躺在王书争的手掌里,还是原来的样子。
但苏小棉就是没抬头看,她只顾着看她的戒指,如果她抬头一瞬间,就可以看到王书争脸上无奈哀伤的笑容,真是道尽了他暗恋的心酸。
王书争的话再次给了苏小棉希望,对,也许,不应该就这么放弃,她应该回去找凌霄,凌霄曾对她说过那么多如同誓言般刻骨铭心的话,所以,她不应该就此冷战下去。
凌霄一直注视着手机里苏小棉发来的最后一条短信,他不舍得删除,怕最后多看一眼,就会恨不得马上飞奔回苏小棉的身边。然而,他现在,却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他看着这片海,曾经他恨极了这片大海,恨大海夺走了他父母的生命,后来,渐渐长大,他明白,不是这片大海夺走了父母的生命,是社会的现实夺走了父母的生命。直到,后来他被收养,开始忘却痛苦,然而,他的养父母却给他致命的一击。所以,凌霄觉得,谁都靠不住,唯有靠自己,把自己变得更优秀,就有更多好处,现在,他终于想靠自己,却依然撑不起现实的打击。
更没有何时,他比这一刻,更需要苏小棉对他的温暖,哪怕只是一个拥抱,也已足够。
同样的时间,周依依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用退学做威胁,向父母要了十万块钱,准备向安家人赎回凌霄的自由。这绝对不是苏小棉能做得到的,苏小棉是个温柔的女孩子,但绝不是个富家女,就算是她愿意给凌霄出十万块钱,而她的父母也绝对不会给她。所以,苏小棉解决不了凌霄的实质问题,周依依偷看了苏小棉发给凌霄的短信,不由得露出轻蔑的一笑,也有着她自认为是对的肯定。苏小棉即使再优秀,也只会成为凌霄的拖累。
安芷灵拐着脚来到父母房间,她在妈妈床前坐下,看着妈妈,问出了凌霄甩给她的问题。
“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安妈妈看出女儿神情有异,潜意识里已经做好了准备。
“怎么了?”
安芷灵有些疑惑的说:妈,你当初,为什么会同意,让凌霄陪着我出国,你不是一直反对的吗?”
安妈妈语气有些尖锐,说:你这孩子,把脑袋摔浆糊了,谁告诉你的?我什么时候又同意了?”
安芷灵虽然成绩一直不太好,但琐碎的记忆力挺好,她迅速说:就是凌霄高二放暑假那次,你和爸爸都同意的。
“凌霄不是成绩好吗?”
“不是因为这个。”安芷灵声音很大,她一下子站起来,她沿着床沿走到妈妈一直锁着而现在开着的柜子旁,一把揪出塑料袋,看到妈妈的脸色有些惨白,她只觉得自己热乎乎的心凉了一半,撕开塑料袋,拿出里面的房产证,对着妈妈大喊道:你们是因为这个,才收养凌霄的吧!”
安妈妈有些急了,一把夺过去,对着疼爱的女儿严厉斥责道:你疯了,小灵。”
“是不是?到底是不是?”
安芷灵有些失控的看着她的妈妈,她曾经还把对凌霄懵懂的感觉一五一十的描绘给她的妈妈听,妈妈只是斥责她,不许早恋。然后,倒是说起了凌霄的诸多优点,天真的她窃喜,妈妈是不是有所感同身受,但真正到了凌霄转学,到那个叫做周依依的女孩提醒了她,她才后知后觉的有所察觉。
安爸爸走进来,看见的就是母女两个人剑拔弩张的对峙的样子,当看见妻子手里的房本时,才明白,女儿已经知道了这一切。
安爸爸重重的对女儿说:小灵,你要永远记得,在凌霄丧失双亲那一年,是谁好心收留了无家可归的他,然后,供他吃穿,供他上学,而他现在,居然反过来要和咱们家撇清关系。”
安芷灵忍无可忍,火爆的性子一上来,脱出口的话,挡都挡不住。
“本来就没有关系,不是吗?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女儿不思上进,一直纠缠着他,如果不是他的房子,你们会收养他吗?”
安爸爸没有生气,反而冷静的说:小灵,你以后都会明白,养育一个孩子不容易。”
这一瞬间,安芷灵无望的爱恋仿佛迅速开花结果,不过,开的花很快衰败,结的果实也变得腐败不堪。
大门虚掩,听到里面争吵的周依依,轻手轻脚的走进来,她机灵的脑袋一动,拿出手机打开录音,录下了这一切。
可后来,她才发现,录音对于凌霄来说,根本都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