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方嬷嬷商议了满月酒的具体事宜后,江锦言差了个婆子去前院,得知父亲正在书房,她便往前院书房去了。
程哥儿的满月酒虽说小办,那也得阖府吃顿素宴,这个时候解了王氏的禁足可谓是水到渠成,自己只会落个善待庶母的名头。
自然,她王氏领不领情便无关紧要了,只是这场大戏少了她可就不妥当了。
“父亲,女儿来同您商议明日程哥儿的满月酒,女儿想着虽是在孝中,但程哥儿毕竟是嫡长子的身份不能太过从简。还是我们府上摆桌素宴为好。”
江士恒这几日正在忙户部的一些琐事,对家中事宜更是插不上手,“锦言你看着办就好,只是别越过了守制的规矩。”
江锦言点点头,又说道:“父亲罚了王姨娘禁足,到如今也有些时日了,不如,这次便让她带着二妹一起来梧桐苑坐一坐席吧,如今府上也冷清。”
江士恒放下了手里的毛笔,抬头看了眼她,见她脸上毫无别扭和虚伪之色,这才和善一笑,“锦言到底懂事了,识得大体。”
自己还以为这个女儿吃了那么大的亏会对怡翠阁就此打压呢,倒是没想到,反而是锦言主动提出解了王氏的禁足。
王氏到底陪自己久了,总有种挥之不去的感觉,方氏去世以后,自己反而更有些念旧了。
江锦言行了一礼,“父亲过奖了,女儿只是管着家后便想得多些罢了,若是父亲同意,女儿便差人去怡翠阁通报一声,也让王姨娘有个准备。”
江士恒点了点头,“也是,她到底是你庶母,如今是你管着家,你心宽些也好。”
反正王氏如今只是个手无权力的妾室,也威胁不到什么人。
江锦言点点头便行礼告退了。
王氏听到消息倒是愣了片刻,她能有这么好的心?
倩纱抿嘴笑道:“大小姐这是要在老爷跟前讨个巧呢,谁不知道老爷心系姨娘呢。”
王氏微微点点头,“到底是个丫头片子,哪里能为所欲为了,也罢,当场看戏不是更好吗?”
说着她将手伸进洒了干玫瑰花瓣的温水中,蹙眉道:“这玫瑰花瓣是哪里买来的?怎的如此粗糙。”
倩纱拖着铜盆纹丝不动,回道:“是府里发放的,我们院儿里的干玫瑰花瓣已经用完了。”
王氏不悦的从手中伸出手,倩纱连忙放下铜盆用干的帕子替她吸着手上的水珠。
“如今什么都是次等的。”王氏低语了一声。
倩纱放下帕子道:“姨娘这不是能出去了吗?很快老爷就会记得姨娘的好。”
王氏看了她一眼,笑道:“你倒是个嘴巧的,听前院说你娘干活倒是勤快,只是不爱说话,怎的生出你这个甜言蜜语的。”
倩纱眼眸里闪烁了两下,随即便恢复了神色,“姨娘能让奴婢的娘亲有个这么好的差事,奴婢一定好好报答姨娘。”
王氏不语,只是笑着瞥了她一眼。
前院一片下人住的小院子里,一个婆子看到倩纱拿着个攒盒站在门外,连忙拉她进了屋子,“姑娘啊!老婆子这心里头不安呐!”
倩纱将攒盒往桌上一放,没有理会她,自顾自地往外拿点心,“这是山药糕,这是藕片糖,还有这碗是梅片桂花酿,娘,你尝尝。”
那婆子见她丝毫不为所动,急得攥住了自己的围裙,“姑娘,要不咱们收手吧!这万一被查出来,这可如何是好哟!”
倩纱自顾自坐在了条凳上,“娘,坐下吃吧。”
那婆子只得坐了下来,却没有动桌上的点心。
“这大户人家的规矩实在是多……老婆子怕哪天说漏了嘴,害了姑娘,姑娘不如……不如还是换个人吧……”
倩纱抬起头,冷道:“你若是走了,我出了任何事都能扯到你身上,我一定让你的罪名比我重,你也看得出,这侯府不是一般的人家,如今老爷也做了官,你得罪的起吗?”
那婆子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吓得一动不动,早知道就不该图那点银子,装作别人的娘这很有意思吗?
她也看明白了,这倩纱就是想做什么顶要紧事儿,才不得不找自己来做这个娘!
倩纱收起了怒色,将一碗桂花酿推到她眼前,“你放心,我万事都会小心,等我做成了我的事,就送你回万州享福。”
那婆子战战兢兢地珉了口桂花酿,甜的皱起了眉头。
倩纱也不去看她的神色,起身道:“你老老实实呆在前院,不要和人多话,记住你是我娘就是。”
那婆子小声嘀咕道:“可我又不是你娘,万一被发现……”
倩纱拿起了攒盒,背对着她道:“你放心,我娘三年前就死了。”
李妈妈从于家医馆的后门走了后,于清贤啐了口唾沫便去了上回去的那家茶楼。
姜为收到消息便赶了过来。
“本少爷都照你的意思办了。”
姜为点点头,“她怎么说?”
“她想让本少爷明天去一趟靖安侯府。”
沉吟片刻后姜为道:“按她的意思办,我们小姐自有定论。”
自己横竖已经讨不着什么好了,现在已经被人牢牢握在手里,除了安安分分地做别人手里的刀,别无选择。
“哎哟!什么人啊?!”
“哎!你走路不长眼?!”
“看着一副人样,怎么……得了得了,赶紧走吧!”
“滚开!别挡本少爷的路!”
于清贤一连撞向了好几个路人才觉得心里头这股无名火消了一些。
该死的!他想到那个不知身份的男人,就如同陷入无边的深渊,容不得自己选择。
江锦言得知了消息后面色不变,笑着同小锦程闹着,小锦程咯咯直笑,一点也不明白身边的暗涌纷呈。
雨墨抚了抚额头,“小姐,您就不担心?”
雪砚扁扁嘴道:“急个什么劲儿,小姐收拾个把妾室庶女还要劳心劳力、心力交瘁不成?雨墨姐姐,你也忒小看咱们小姐了。”
雨墨笑着摇摇头,“得,我去东次间瞧瞧小少爷屋里还缺了什么,和你们呆在一起啊,我受不住。”
雪砚狡黠一笑,“晚上我给你做上回那道糖醋荷藕!”
雨墨无奈地叹了口气,挑了帘子出去了。
有时候自己也看不明白,小姐时而冷峻的吓人,平静起来却淡然如水一样无欲无求,面对身边亲近的人才是一副应该有的恬静温和的模样,夫人的去世竟让小姐蜕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满月这天,江锦言亲自抱着小锦程去给方氏的排位行了大礼才出了祠堂。
中午的宴席设在了梧桐苑,虽说是一桌子素菜,来的人也尽是府里各院儿的主子和一些有头有脸的管事。
王氏一身浅青色罗裙,手里拿着件藏青大毛斗篷,对江士恒行了一礼,“老爷,妾身闭门思过了这么些日子,给您做了件斗篷,还望老爷不嫌弃……”
江士恒脸色略微和缓了些,王氏就是如此,柔媚体贴,“你啊,多静静心才好。”
王氏一身薄衫在秋风瑟瑟下有些颤意,江士恒看她拿着要给自己的斗篷却冻得发抖也有些不忍,“怎的不多穿一点。”
江锦言走了过来,抿嘴一笑,“这秋衣料子锦言早就挑了许多送去了,姨娘可是不喜欢?”
王氏连忙摇头,咬着牙道:“怎么会,大小姐心思缜密,对妾身照拂又有加,妾身只是贪凉快罢了。”
如此好的笼络江士恒的机会,竟然被江锦言三言两句就绕开了,王氏恨得咬牙切齿。
再让你多得意一会儿就是了!
江锦芊晚来了一步,只看到自己的娘亲低着头站在长姐面前,想到娘亲同自己说过的话,她冷哼了一声。
一个马上就要定为淫奔之女的人,自己有什么好较劲儿的。
她重新堆起笑意,走上前去盈盈一拜,“芊儿见过父亲,长姐,姨娘。”
江士恒见她行为举止得体多了,温和地摆摆手,“都是一家人不用多礼,入席吧。”
这一桌的素宴是福生家的花了大心思做的,样样都是不越了礼数却极适合置办满月的吃食。
江锦言暗自点点头,这福生家的的确是个做事的好手。
王氏心不在焉地动了两筷子便坐着不动了,任谁说话也只是抿着嘴笑。
江锦言瞥了眼她这副胸有成竹坐等着看戏的模样,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这么快就等着看好戏了?
江锦言进了内室将小锦程抱了出来,江士恒从她怀里接过了小锦程,一旁的随从抱着个大木匣子。
“锦言,长姐如母,程哥儿的满月礼你都替他收着便是。”
江锦言笑着点点头,打开匣子见是一套上好的笔墨纸砚,她心里便是唏嘘不已,父亲对程哥儿的期望两世都没变过,只是前世程哥儿被捧杀成了不孝子……
随后各院儿的都送了贺礼来。
二老爷江士宏忙完了手头的差事也赶来了,扶着还有些病态的陆氏,江锦言连忙让人设了座。
陆氏送了贺礼后喝了杯茶便脸色不太好了,江锦言不敢多留她,劝着她回去躺着,江士宏叹了口气也告辞离去了。
云姨娘也来了,只是又瘦了许多,坐在角落里闷不做声。
王氏狠狠瞪了眼云姨娘,这个女人还真是命大!
江锦音瞧见王氏杀人般的目光,更加坚定了要跟着长姐的心意。
这时门房一个下人到了厅房门口通报,“老爷,有位于公子求见,说是来贺我们府上小少爷的满月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