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锦言听了这句话便心头一凛,一回身就看到一个殷红底五幅棒寿团花玉绸袍子的身影。
她脸色倏地一沉,竟然是贺易!
这个时候他怎么会在这里?
江锦言不动声色地往马车旁后退了一步,“我只是来铺子里察看察看罢了,贺大少爷怎么会在这里?”
贺易看了眼她走出来的妙春堂笑道:“这是表妹的嫁妆铺子?也真是奇了怪了,舅母怎的给表妹备下了这么个医馆?”
嫁妆铺子的确少有医馆。
不过江锦言却不想同他当街说这些有的没的一些闲话,她正色道:“想来贺大少爷也有正事要忙,那锦言就不打扰了,锦言还要先回府去。”
贺易见她要走,连忙往赶车的小厮身边一站,堵住了他上车的去路。
他笑道:“表妹总喊我贺大少爷做什么?咱们可是正经的姑表亲啊,怎么能就这么生分了?”
雪砚听了就心里不爽快,她往江锦言的身前一站挡住了贺易的视线,说道:“贺大少爷,我们小姐还要赶回府!”
贺易咬咬牙还是坚持站在了原地,自己好不容易堵到了江锦言一次,说什么也得多说几句话!
那驾车的小厮也不敢做什么,只远远地站在一旁候着。
正僵持着,并排骑马而来的方立瑾同许君彦远远地察觉到了妙春堂门口的动静。
许君彦神色一顿,握着缰绳的手都握紧了几分。
方立瑾调笑着盯着一旁的许君彦,“怎么这品香轩是风水不好还是怎的?镇国侯您看看?我大表妹可不是又被人堵住了?”
他倒要看看,这许君彦会不会出手。
许君彦看到那熟悉的一抹倩影似乎是被一个男人挡住了去路。
谁这样胆大妄为?!
他盛怒之际,一时之间便按捺不住,刚要下马,他却又顿住了动作。
要是自己就这么贸贸然去了,恐怕又白惹她不快。
片刻后他便垂下了眼帘,对身旁一脸看好戏的方立瑾道:“方二少爷莫不是忘了镇南卫一事?”
这二人本就是要去朱雀大营的,这话却也是明明白白地摆明了许君彦的立场。
若是方立瑾不出手,这事恐怕也没那么容易了。
方立瑾撇撇嘴,一脸不快道:“你这是……用这件事威胁我?”
许君彦知他必然不会这个时候放弃这到手的好处。
于是他调转马头,甩下一句“朱雀大营见。”便扬尘而去了。
方立瑾无奈地摇了摇头,“许名,你家主子这是怎么了?”
许名摇了摇头,“方二少爷,还是朱雀大营见吧。”
说完许名也扬了鞭子,随着许君彦的身影而去了。
方立瑾见马车那里似乎是气氛越来越不对,叹了口气后连忙下了马,快步往江锦言那里去了。
他堆起一副惊愕的笑意,“锦言表妹!你怎么在这儿?”
江锦言如今听到表妹二字便有些头疼,她转身却见是方立瑾,这倒着实是让她吃了一惊。
平日里恐怕这个二表哥是不待见自己的,今日竟然见了自己不仅不避嫌,竟然还主动来见礼了?!
她盈盈回了一礼,“二表哥怎么在这里?”
见江锦言还了一礼,贺易也愣住了,似乎相比起自己这个表哥……这恐怕是位正经表哥了?
似乎还长得十分俊秀一表人才!
他撇撇嘴道:“大表妹,这是……”
方立瑾看了看贺易站的位置,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不等他说完就伸出手一把拍在他肩上。
“我是要去朱雀大营,路过此地,哦?锦言表妹,这也是你表哥?”
说着他已经按着贺易的肩膀,暗暗使劲儿将贺易带离了马车的前头。
方立瑾对一旁驾车的小厮使了个眼色,那小厮是常年跟着出府的,什么风浪没见识过?
他立刻就会意了这个眼神,稳稳地坐在了马车的前头。
江锦言淡淡道:“这位是定州贺家的大少爷。”
此时方立瑾见已经隔开了二人,这才松开了抓着贺易肩膀的手。
贺易疼的直冒冷汗,可他又不愿意在江锦言面前示弱,只好在心底把这不知道什么来路的表哥骂了个狗血淋头!
雪砚见方二少爷来解围,连忙道:“表少爷!我们小姐要回府了。”
江锦言点了点头,随口道:“二表哥改天来靖安侯府喝杯热茶。”
说着也不看贺易,转身便被雪砚扶上了马车。
贺易心里大急,好不容易有机会堵到江锦言,谁知道还没说几句话就被人打断了。
他刚要上前说话,谁知又被方立瑾一把勾住了肩膀。
顿时贺易就痛的呲牙咧嘴了。
这小白脸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方立瑾勾住了贺易,这才笑道:“表妹慢走!”
原来这男人不过是个虚架子,许君彦还非让自己来对付,这随便来半个许名用手指也能碾死了。
直到马车走远了方立瑾才放开了贺易,眯着眼睛笑着警告道:“表哥,这大街上如花似玉的表妹多的是,你何必缠着一人呢?”
说着他不等贺易发怒,就转身上马疾驰而去了。
这许君彦也太不是君子了!
依自己的性子,这可是要架桥拨火添油加醋好好瞧一出热闹的!谁知道原本一定会出手的人竟然第一个就溜之大吉了……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也罢,自己难得做一回好人就是了。
只是这许君彦到底是什么意思?
真是看不懂……
贺易站在原地愣了大半天,身旁的随从都低着头不敢说话,生怕惹的少爷迁怒于自己。
贺易跺了跺脚,往斜对面的酒楼去了,“去请江大少爷来!”
而此时的江锦才却不在府中,他放下手里的瓜叶菊,对一旁的白凌温言道:“这菊怎么样?”
白凌上前一步,轻轻地依偎在他怀里,“这花好看……”
江锦才用力抱紧了她,重重吸了口她发间的清香,“人比花娇。”
说着声音便暗哑起来。
白凌咬着唇推开了他,低头道:“今儿不行。”
江锦才皱了皱眉,“我记得今日不是你的小日子。”
白凌不言语,她身上到处是那个老男人留下的印记,她不想这个时候面对江锦才。
“我身子不舒服。”
江锦才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拉她坐在了自己腿上。
“凌儿有心事?”
白凌摇了摇头,头上的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晃动不已。
江锦才取下了她发髻间的这支步摇,拿出袖中的一支云鬓花颜金步摇替她戴上。
这一支云鬓花颜金步摇自然是不如先前那只名贵。
可白凌却如获至宝,脸色也一下子明艳起来,她笑靥如花道:“江郎,好看吗?”
江锦才见她笑起来唇色红艳,一时便掌不住低下头用唇描摹怀里佳人的唇线,再移至耳畔,温热的气息若有若无地撩动着二人。
白凌轻轻低吟了一声,身子很快便软了下来。
江锦才的手掌也灵活地从她的衣领处滑进。
“不要!”白凌推开了江锦才即将滑进肚兜的手掌。
那里头,伤痕累累。
江锦才蹙起了眉头,见她脸色惨白,还是伸出了手,轻拍着她的背哄着她放松下来。
白凌有些愧疚,“江郎,你还是走吧,今日我身子不舒服……”
“傻瓜,我难道只想同你做那事吗?”
江锦才垂下眼帘遮住了眼底的一丝不耐。
“你陪我坐着就好。”江锦才温言安慰着白凌。
白凌用手指抹了抹眼角溢出的泪,安心地靠在了江锦才的怀里。
这世间,只有江郎能对自己如此了,自己就是此刻死也是值了……
到了朱雀大营,方立瑾下马后便往许君彦办事的书房走去。
一进门他便似笑非笑道:“咱们英明神武的镇国侯莫非是怕了一个小女子?非要我这个局外人去蹚这趟浑水?”
许君彦已经坐在书桌后,正在察看积压了两日的文书。
他头也不抬,“我可是逼你了?”
方立瑾张了张嘴,到底无话可说!
他赌气般往一旁的太师椅上一坐,“你我之间又不是床第之事,难道还要讲究你情我愿不成?”
许名正在喝水,听了这话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方立瑾和主子之间拿床弟之事来比喻这是个什么情况?!
许名转头看向了主子,果然,主子神色不变,只是微微挑了挑眉。
“怎么?方二少爷莫不是后悔了?”
说着他拿起了一张纸笺。
方立瑾自然是眼熟的不能再熟了,那正是能在镇南卫之中给他权利的文书!
许君彦看了一眼这纸笺,低声正色道:“总觉得这有哪里不妥当。”
许名见他如此,也收起了看戏的心思,凑上前来,“主子,哪里不妥当?”
方立瑾也竖起了耳朵。
“姓名不妥。”他的声音清冽至极。
方立瑾当即便急得跳了起来。
“你已是当今镇国侯!不能言而无信坑我这个平头老百姓!”
许名扯了扯嘴角,原来如此!
要不怎么说主子有时候这张冷脸是极好用的呢,就连方二少爷都玩不过主子的!
许君彦也不理会他,拿起自己的私印,问道:“我托付与你的这件事,你确保不会有任何的不妥?”
方立瑾见他手里的私印都要印了上去,这才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又问道:“诶……我就不明白了,这件事你为什么不自己亲自……”
许君彦神色一凛,“我只问一次,逾期不候。”
方立瑾连忙转了话头,郑重道:“我立誓。”
许君彦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他是不允许因为自己的丝毫疏忽而导致那丫头有任何不妥当的。
方立瑾睁大了眼睛盯着许君彦盖好了私印,这心才终于定了下来。
许名不解道:“也不知道你这个方二少爷怎么想的,要想去军中钻研,不去方家军,非要缠着我们主子做什么?”
方立瑾也不理他,嘿嘿一笑道:“许校尉,有这纸文书在手,我就是你上峰的上峰的上峰,要不要我们先去十香楼喝几杯?我也好给你提提职,。”
许名撇撇嘴道:“得了吧,真惹出事来还是主子给你收拾。”
靖安侯府的前院,贺易回了府后便一脸不快地进了江锦才的院子。
“锦才!你可得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