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叶归尘这样一个自小在山村长大的人来说,找一处溪流并不难。当他从一座高山上下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一条流淌在群山间的涓涓流水。
这条山溪流量不大,水也不深,最多也只能没及膝盖。溪水十分清澈,仔细看可以发现鹅卵石中的一些小生物。周围是一片较平坦开阔的浅滩,上面遍布着或大或小的鹅卵石。除此之外,浅滩上还长着些藤蔓类的植物。
叶归尘来到溪边喝了几口甘甜清冽的溪水后,开始沿着水流的方向前行。
一路上四周皆被高山密林环抱,入眼处尽是一片绿海。即使这条延向远方的溪流,也倒映着绿色的影子。唯有遍布浅滩的灰白色鹅卵石,成为了这无尽绿海中的一抹异色。
叶归尘边行边欣赏周围的山色,这情景仿佛回到以前跟随夫子进山采药的时候。唯一让他感到此时是身在异乡的,便是这里的动物了。
就在刚才,他分明看到一只麻雀被一只大鸟捕食。那只麻雀与平常的麻雀并无分别,倒是那只大鸟,外形与一般的鸟类一样,但却吐着像蛇信一样的舌头。
这里动物的怪异,是叶归尘第二次看到的了。他实在想不明白,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不知道还是不是在极武盟营地所处的那片群山中。
大约走了一个多时辰后,叶归尘发现这条山溪的流量比上游要大了许多,水也变得深了。这一发现让他略有惊喜,这说明水流是在往下游汇聚。只要遇到山势有落差的地方,就会形成瀑布。
又走了大概半个时辰,水流量越来越大,深度已能够淹没一个成年人,而此时的山溪已可以称之为小河了。叶归尘沿着河边,穿行在草木之间。相信再过不久,就可以找到瀑布了。
果不其然,当叶归尘随着河流转过一个湾的时候,前方不远处传来了水从高处落下时撞击的哗哗声。
叶归尘心中一阵欣喜,加紧跑过去,听这水的声音,这条瀑布的冲击力应该挺大,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利用。
来到近前,入眼的是一条两丈多宽的瀑布,落差大概五丈,属于较小的一类。但由于出水口较窄,而蓄水的部位较宽,因此其产生的冲击还是挺大的。而瀑布下面,则是一个连通下游的水潭。
由于水潭的地势是稍微向下倾斜,水刚从瀑布流下便往下游流去了,所以水潭很浅。其中还有几块被瀑布冲刷得十分光滑的岩石露在了水面上。
叶归尘从上面看着此处,心中颇为满意。他朝左右张望了一下,便向一处奔去,随后钻入了一旁的矮树丛中。等他再出现的时候,却已经站到了水潭边。原来那里的坡度较缓,可以连接到瀑布下面。
叶归尘掬起一捧水泼到脸上,整个人瞬间精神了许多。此刻上游水位正满,流水以最大的流量冲击着水潭,带着轰鸣的声音激起了一层层的白色水雾。看着这朴实无华的山景,他心情一片舒畅,忍不住发出一声长啸。
他已决定,日后的修炼之所就定在这里。至于住的地方,在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距离瀑布不远处有一片小树林,其中有几棵缠满了根茎粗壮的藤蔓类植物。
这些植物沿着树干生长,日久年深,由于某些原因,里面的一部分藤蔓枯死后便形成了空洞,只要稍微整理一下,就可以住人了。
说干就干,叶归尘吃过几个随身带的野果后就往树林而去。当接近黄昏的时候,一个干净的树洞就被整理了出来。为了防止被野兽偷袭,他还在洞口用藤条做了一扇门。
叶归尘躺在树洞中,看着由藤蔓织就的洞顶,不知不觉间就睡了过去。
他再次梦到了上一次那死亡地狱的可怕场景,但这一次却没有马上醒来,而是继续延续着,并且真实而清晰。
一片紫黑色的大地上,遍布着无数蛛网般或大或小的裂缝,这些裂缝中流动着暗红色的血液。除此之外,无数残破的尸体如垃圾般遗落在各处。此时周围寂无人声,使得这片空旷的大地被血腥味弥漫的同时充斥着无比的诡异和荒凉。
天空被浓重的黑云布满,沉沉地压着大地,在无声息间偶尔亮起几丝红蛇般的闪电。天空与大地的距离是如此的低,以至于给人伸手就可以摸到的错觉。这无形之中使得这一片天地充满了极度的压抑,若是普通人身处其中,只怕会窒息得昏过去。
然而这个时候,一个瘦长的身影却忽然出现,它出现得是如此的突兀。
只见它全身罩在一件宽大的黑袍之中,脸面布满了黑色的雾气,看不清样貌。脚底下也被一团黑气包裹,它行动时那团黑气就随之移动,看起来好似黑气托着它在漂行。
那怪异的身影在碎尸之间穿行,每看到一个头颅,它的袖口便会伸出两条黑气将其卷起送到它的面前,然后它隐藏在黑气中的脸面便会亮起两点紫红色的光芒。随着光芒亮起,一道灰白色的雾气从头颅中飘出,被吸入到黑气之中。而原本还有着血肉的头颅却在一瞬间化为了飞灰,飘散在天地中。
这一切情形都清晰地落在叶归尘眼中,他惊骇万分,想要逃离,但却发现无法动弹。而且他感到自己此刻的状态好像没有身体,只有意识。
那个身影很快就来到来到叶归尘的眼前,当他被两道黑气卷起的时候才骇然发现,原来自己也不过是周围无数头颅中的一个。
叶归尘惊惧万分地看着那两点紫红色的光芒,等待着被吸食的命运,但那两点紫红之光在亮起后却又暗淡了下去。
随后一阵空洞诡异的声音传入耳中,那声音仿似来自远方,又如近在耳边。叶归尘极力去听,但却听不清楚,最后只听到了几个不明所以的词语。
“……修炼……人的心脏……猎场……养猪狗牛羊……”
叶归尘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昨晚梦中的场景依旧清晰。他回想着那个做了两次的奇怪梦境,心中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叨念着梦中那几个奇怪的词,实在想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最后自嘲地笑了笑,一个梦而已,何必纠结,当下最重要的事是修炼。想罢,出了树洞,径往瀑布去了。
待来到瀑布下面的水潭边,叶归尘不作多想,脱去了衣服裤子,只留着一条裤衩,便下到水潭中朝那几块露出的石头走去。
夏日的水格外清凉,叶归尘踩着潭底光滑的鹅卵石,忽觉精神一震。从五丈多高飞流而下的水帘近在眼前,虽然没有直接接触,但叶归尘还是从水流撞击石面中感受到了其蕴含的沉重力量。
那几块石头由于长久被水流冲刷,显得十分光滑。叶归尘站到了石头上,深吸一口气,慢慢走进了水流的冲击中,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压在身上慢慢变大的压力。
当他整个身子完全进入到水流的冲击范围时,这股压力已增大到四百多斤,这力量的出现令他几乎站不住脚。幸好他早有防备,稳稳扎住马步,这才堪堪站稳。
待得身体慢慢适应这压力后,叶归尘慢慢坐了下来,盘膝坐好,开始屏除杂念呼吸吐纳。
虽然他整个脊背都在水流的冲击中,但头部却露了出来,所以对呼吸吐纳并没有太大影响。
没过多久,叶归尘就进入了空冥的状态之中,那股熟悉的气流也开始经口鼻流入小腹。按照小册子上所述,进入了压缩炼化灵息的阶段后,也需要将体内的灵息沿经脉游走,只不过这个过程经脉不会再吸收。待灵息重新回到小腹后,即运行功法。
且这一修炼的过程中是循环不断的,也就是说,呼吸吐纳不断进行,进入体内的灵息不断在经脉中游走,循环一周后在小腹中压缩。
当灵息第一次回归小腹时,叶归尘开始运行功法。这个时候,他明显地感到小腹发热起来,并有轻微的膨胀之感。除此之外,压在肩背位置的压力似乎受到了什么引导一样,竟通过身体位置涌向小腹。
在两股力量压迫下,重归小腹的灵息很快就变成小小一团,随后便如蒸发了一般消失不见,但叶归尘还是感到了如有若无的一丝。
这一丝灵息依然成气状,虽然弱小得如同不存在,但却比没有经过炼化的要精纯许多。叶归尘心下欢喜,慢慢沉浸在修炼中。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叶归尘从空冥中醒来。此时天色早已暗下,夜空中除了东南西北那四颗泛着微光的星星之外,再无他物。
经过这一整天的修炼,叶归尘已炼化出了筷子头般大小的精纯灵息,按照逆修修炼等级的划分,他此时算是达到了一鼎之力。
不过即使是一鼎之力,也有强弱之分,至于强弱的等级在小册子中并没有进行细致的分类。这主要是因为一个修炼者战力的高低,除了依赖自身修为的基础以外,还有其他的因素。如所学的战斗功法,所使用的武器宝物等等。
对于这一点叶归尘很清楚,虽然他已算是一个真正的修者,但还十分弱小,因此他终日苦修不止。白天压缩灵息,到了晚上便修习小册子上记载的战斗功法。山间多有崎岖陡峭处,恰好为他提供了练习的好所在。
不觉间,秋天已至,此刻山林树叶尽被染上了红黄之色,叶归尘在此处已经修炼了两个多月,他的修为精进了不少。
这天,叶归尘没有如往常一样修炼,而是沿着水流的方向行走,他打算探索一下这周围的区域,看看有没有离开这片深山的路。
此刻的叶归尘与之前相比可谓脱胎换骨,尽管山势崎岖不平,但他却如猿猴般在山间腾挪跳跃,往往一个起落间便是三四丈距离。
叶归尘内心无比欣喜,尽情地享受着身体在大地上自由腾跳的畅快,感受着速度带来的刺激。
不知行了多远,地势慢慢变得平坦起来,各种高大的树木也变得多了。叶归尘一个翻腾间,便站到了一棵大树的枝干上,举目望去,四周尽是数十丈的高大树木,原来他竟从山区走到了林区。
辨认了下方向之后,叶归尘踏着树枝,继续往前行去。
忽然,一阵奇怪的声音从不远处的树林中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