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瑟回到帝都后的几天,正是大陆上话题纷扰得最厉害的一段时间。
搜寻魔法大会代表的工作又持续了一些日子,最终有五百一十二位成员获救。而按照魔法工会的资料,一共有近九百人参加这次的大会——也就是说,有一小半的人都葬身在群蛇山谷周围的森林和沼泽地中了。
而如果仔细对比这份名单就会发现,死去的魔法师大多和教会有着密切的联系——这个发现顿时让所有了解空间魔法的人震惊了。难道罗兰已经强大到能在一挥手间传送数百位高级魔法师,并且自如的控制他们中每一个人出现的位置的程度了吗?再加上甘多夫和菲尔莱特的死,让罗兰的声望一时无两。就连那些平素对魔法一无所知的贵族夫人们也在喝着下午茶聊天时讨论起了汤若望和罗兰谁更强大的问题。
对于这次的事件,各大帝国皇室的反应是最激烈的——尤其是布鲁诺帝国,它们一向以魔法师的祖国自居,这次也表现得格外强硬。布鲁诺帝国连同拜伦帝国一起向所罗门帝国发去了措辞严厉的照会,要求其皇室做出解释,为什么他们任命的首席魔法师梅林会是一个异端。
这当然是无法解释的。所罗门帝国一边谴责异端的暴行,一边也以受害者自居。这显然引起了东方诸国的不满,于是它们以武力威胁,而所罗门帝国和其盟友兽人帝国也以武力回应。一时间,摩罗大陆战云密布。
然而,相比于各大帝国和官方,东西两个教会的反应却出奇地一致。它们除了对异端太阳教进行了最严厉的谴责之外,还分别给予了甘多夫和菲尔莱特崇高的褒扬。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两个教会都要求各大帝国保持最大程度的克制。联想到幸存的魔法大会代表传出的诸神示警的传闻,这让关心大陆局势的人更增担忧。
而另一件轰动大陆的事情就是,拜伦帝国得到了一件神器级别的魔法杖。它被官方定义为帝国的镇国之宝——在武力为尊的摩罗大陆,这并不过分。而它更大的价值则是武力之外的——它能让帝国的大多数平民认为,自己的祖国是得到诸神垂青,并因此优秀于其他帝国的。尽管他们的生活仍然惨淡而缺少改变的希望,但心中的不满却暂时少了很多。以至于后世的史学家在讨论这个现象时说,在邪恶的地方,谎言能够代替粮食——虽然它们填不饱肚子。
……
我们的主人公卢瑟虽然是这两件事最直接的参与者,但却和这一切保持了足够的距离,似乎他完全和这些无关。事实上,他这几天一直在工作室里为妮可的法杖工作着。直到今天早晨,梅根在洛克的带领下找了过来,并不由分说地拉着他略作准备之后来到了皇宫。
和上次的私下召见不同,这次是在帝宫中心的大厅里举行的颇为正式的会议。这让卢瑟很是意外,只好手足无措地站在最末尾。数十位身着正装的贵族官员们站成两列,而最前面的几把椅子上坐着几个最高级的官员。帝国的主宰者狄奥多西大帝则坐在大厅正面的座椅上,看到卢瑟进来,朝他微微一笑。
很快,卢瑟就知道了让自己参加的原因。一个面貌慈祥的老者从椅子上站起,向大帝呈递了内阁的建议,并请求大帝批准。议事官当庭朗读了建议书的内容——这是一份册封新贵族的名单,而里面提到了卢瑟的化名,秋。
“秋,二十一岁。帝国东南行省平民,高级魔法师、魔纹大师,在镇国神器暴风法杖的制作中起到了关键作用。在异端对魔法大会的袭击中保护了多位重要人士。为了感谢他对帝国作出的贡献,内阁建议册封他为伯爵。”秋的名字在名单排在很靠前的位置,在几位高级贵族的晋升建议之后,就是轮到他了。
按照帝国法令,除了皇族和极少数立有巨大军功的人士,其他人初次封爵时最多只能成为伯爵,再高的爵位必须多次晋升才能得到。而卢瑟以如此年轻的年纪,就成为了伯爵,引起了贵族们的议论。
但是没人反对。册封卢瑟的理由很充足——单是为帝国制造出镇国神器一件事就值得大加封赏。更何况大家都知道现在的会议只是例行公事而已,这份名单是内阁拟定的,并且很有可能得到了大帝的授意。谁会为了阻止一个不认识的人成为贵族而触怒这些帝国的核心统治者?也许有人会,但大厅里的官员中显然没有这样的人。
名单并不长,议事官很快就宣读完毕。大帝向大厅扫视一眼,似乎在“征求”大家的意见,却发现所有人都已经一脸钦佩地立正站好了。大帝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在文书末端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会议后来还讨论了许多其他的事,比如粮食又获得了丰收,比如远方的战场又传来了捷报,比如新一批的运奴船队又抵达了。虽然官员们兴高采烈,卢瑟却对此提不起任何兴趣。他心中正在奇怪他的身份——按照道理,新的贵族在册封前都要严格地查证其身世来历,他是不可能通过的。一旦身份败露,他应该去的地方不是这里而是审判席。可他为什么会以一个假名被册封?卢瑟自己也不知道。
……
从大厅里出来,卢瑟一边应付着贵族们礼貌的恭贺,一边寻找着梅根的身影——他想问一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由于梅根没有正式的官职,所以没被传召时不能进入会议厅,只好在外面等着他。
“你就是秋吧。果然是青年才俊,难怪连甘多夫大师和菲尔莱特大师生前都会对你格外关注。”就在卢瑟犹豫要不要使用精神力的时候,一个慈祥的老者走过来说道。这个老者显然地位崇高——刚才在大厅里,他就是在前排就座的大员之一,册封卢瑟的名单就是由他呈递给大帝的。
“哦……这是我的荣幸……”卢瑟恭敬地说道。他听到甘多夫和菲尔莱特的名字情绪又低落下来。
“不要悲伤,年轻人。虽然他们已经离我们而去,但只要我们做个好人,就是对他们最好的回报。终有一天,我们会在诸神那里和他们重逢的,那个时候不要有愧就好。”老者似乎看出了卢瑟心中的想法,说道。
“是。谢谢您,老人家。”卢瑟真诚地道谢。这位他不认识的老者身上有一种温暖的力量,让他如沐春风。
“咦,温拿叔叔,您怎么和他在一起?”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却是梅根找过来了。
“您,您是温拿宰相?”卢瑟有些惊慌。原来这个和自己和蔼聊天的老者就是在帝国权势无双的宰相温拿大公。
“怎么?不像吗?”老者微微一笑,问道。
“不是……只是我没有想到……”卢瑟急忙说道。他对自己的失态有些惭愧——尽管他也曾幻想过在这些达官显贵面前意气风发,侃侃而谈,但真正遇到时却发现在这种长年形成的权威面前,他根本做不到。
“温拿叔叔,你还没回答我呢。”梅根不满地撅起了嘴,神态就像一个在慈祥的爷爷面前撒桥的孙女一样。她虽然称温拿为叔叔,但这应该是因为她未婚夫威廉王子的缘故。按照年龄来说,温拿的确足够做她爷爷了。
然而这种温馨的景象在卢瑟眼里却产生了奇怪的联想,不过卢瑟显然不敢表现出来。
“我是来和他聊一聊封地的事的,陛下特意叮嘱,要在封地上给秋优待。这是应该的,如果不是限于法令,我甚至想直接封他为侯爵。制作暴风法杖的功劳可不下于为帝国赢取十座城池。”温拿笑着答道。
“那您可一定要说到做到。秋是我的好朋友。”梅根说道。
“这是当然。小伙子,你想要什么地方?”温拿转过身笑着问。
“呃……”卢瑟听到这个问题第一反应是阿干镇——重新得到家族封地一直是妮可兄妹的心愿。但卢瑟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不可能的——那里是奇异金属的产地,温拿当年为得到它不惜陷害虎克子爵,帝国是不可能把它再分封出去的。
“小伙子,不要犹豫,我们拜伦帝国的贵族都是真正的勇士。只要是没有封出去的领地,您都可以提。”温拿见卢瑟欲言又止,鼓励道。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在凤凰山脉附近得到一块封地。”卢瑟犹豫一下说道。虽然现在无法要回妮可家族的土地,但只要离得不远,就能帮助那里成为奴隶的领民。而且日后如果自己再次进爵,还有机会将阿干镇的纳进领地来——当然这要等那种金属矿藏被采尽之后。按照它的神奇性质,卢瑟猜测那种矿藏的储量应该不会很大,不然帝国也不会只制作一根暴风法杖了。
“哦?凤凰山脉?那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你怎么会想起那里的?”温拿有些奇怪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