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心笑了，带着远古气息的老脸布满时光的刻痕。皱纹挤在一堆，温柔的很难看。
张臣为看的出，老头笑的很真诚。
“可是，平日里你要呆在什么地方呢？天界可不是随意容得外人进出。”
云心一闪即逝，云团也瞬间消失，但见眼前一粒煞白的珠子漂浮着。
“放在口袋里，或做个项链，随便你。”
感情上已经认同，功能上无可挑剔，连便携都具备了。张臣为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拒绝云心。
按着云心的提示，他调动精元轻轻注入珠子，感觉一紧，精元像是被硬扯了一下，随即就被松开。
“好了，以后你的心意我全都知道，这样也方便我做你的祥云。”
“那我会知道你的心意么？”张臣为对此颇感兴趣。
“当然，不可能。是我被你踩在脚下，你知道我心意有什么用。”
“哦。”这个解释张臣为也勉强接受了。
“走吧。”“去哪？”“跟你走啊，你去哪我去哪。”
一朵嫩绿祥云呼地托起了张臣为。起先还有些不太适应，忽左忽右，忽快忽慢的。
飞了一段，张臣为便感到随心而飞的好处了。这时候，他已经半卧在祥云上了，说不出的舒服啊。不过临近了天界主区，他又站了起来，没有仙人躺着驾云的，不必太另类了咱们。“还不错，没白跑，这以后到处跑多方便，还累不着。”张臣为窃窃的想着。
“你以为我就这点本事，好处多了去，懒得一一跟你啰嗦罢了。”云心在他脚下嘀咕。
到得御马监官舍，正待进门，却见老爹与一名天兵交谈着。
张天驹见儿子回来，就将天兵引见给他，忙活晚饭去了。
天兵也不多话，递给张臣为一纸调任令。原来太上老君以兜率宫乃炼丹重地，需专人把守为名，调了几名天兵到兜率宫当门卫，张臣为也在名单上。这下好，你小子就在我眼皮底下了，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活儿来。
晚间，张臣为找出儿时常玩的杂色珠子，穿了串儿手链，把云心也混入其中，这样就不碍眼了，云心倒也没意见。
次日一早，到了兜率宫，按调任令指示，找到金角童子报到。换了身银甲，就算当兵了。
天界无闲人，既然你失学了，就不能叫你失业。福利体系还是相当健全。
一连几日无事，不当值的时候，唤出云心东南西北的闲聊，日子过的倒也松散慵懒。
太上老君几次经过门口，见张臣为站的笔挺实际已然睡去的样子，十分满意自己的安排。慢慢的，你就化神奇为平庸了，好好做个天兵吧，娃娃。
忙完了凡间牡丹花会，牡丹仙子回到了天界。
张臣为见了久别的母亲，紧紧的拥着。那些日子的苦闷，在母亲的慈爱中化为乌有。牡丹摸了摸儿子的头“傻小子，多大的事啊我以为，当兵也不错啊，一身亮银甲，多威风往那儿一站。”
“恩，娘，我好着呢。您不用担心我。”
“来来，饭好了，赶紧上桌吃了。”张天驹在娘俩身后高兴的搓着手。
张臣为忽然感到手腕上一阵轻微的颤动“你干嘛啊？”他心问。
“对不起，你们的感情太复杂，我，我有点湿了。”云心呜咽回应。
任你天地再凶险，我有家港湾。
哎，这站一天的确有些辛苦，又无聊，不过还好我会睡觉这门神通。张臣为又醒了，眨了眨眼，看看天色。恩，又可以回家了。再看不远处有一人朝他挥手，睁圆了惺忪的睡眼一瞅，杨腆。
你真好看啊，喜欢你头发飘舞，喜欢你撅着小嘴生气。张臣为想到这里强忍心中甜蜜扭过头去做无视状。
“喂，你站那么久累不累啊？好多天没见到你了，你好么？”杨腆轻声细语在他耳边响起。这“密语术”是吕纯杨腆等许多小仙子集合智慧研究出来的，由于保密性好，早已是上清书院子弟的必备神通。上课不再交头接耳，密语术来帮你。
“喂，你怎么不理人呢，当了天兵了不起了是吧？我爸官都比你大，他都不敢不理我。等你不当班，看我怎么揍你！”
“张臣为，你！你太坏了，再不说话我就永远不要理你了。我走了哦.……好吧，你赢了。我不说话，就站这等你。”
许久之后，一声狗吠。二郎神杨戬站到了杨腆面前“你在这里做什么？找你半天了，快快回去。……哎呀，小姑奶奶，回去吃饭吧。”
杨腆望着兜率宫门口“哼，大坏蛋，一定是用了他那破马步溜了。我还不信我堵不着你了。”悻悻的随着杨戬回去了。
杨腆还真拿张臣为没招了，连着几天都堵不着人。无奈之下请了吕纯帮她出主意。“笨死了你，去他家里啊。”吕纯笑了。
“那哪儿成啊，万一碰见他爸爸妈妈，我该怎么办？我就想跟他好好说说会儿话，他现在一定很难受。”
“怎么办，叫公公婆婆呗。”吕纯平日温文尔雅，活泛起来明显调皮许多。
“去你的。”杨腆心里却想也许将来就要喊呢。
二位仙子商议一番算好时辰，吕纯带了几本手抄陪着杨腆到了御马监官舍。
看见开门愕然的张臣为“哼，看你往哪跑。”杨腆顾不得他家里有没有其他人，几日来的委屈化做一招掐死你的温柔上去就拧。吕纯在一旁只好尴尬的笑笑。
“呀，嘶。够劲儿啊。”张臣为揉了揉受难的臂膀“我跑什么了跑，当班哪能随便和闲杂人说话。”
“谁是闲杂人啊。”杨腆作势欲掐。
御马监官舍就是个大杂院，张臣为怕生了闲话，赶紧让了二位进屋。
三人坐定，却突然沉寂，氛围颇有些尴尬。吕纯开了腔“这是我的手抄。记了许多精元修炼的内容，想来你不会就此放弃吧。我们都相信你不会放弃，你会是一个很出色的仙人。”
失学仙童就怕什么，鼓励！在绝境中燃起希望，是件多么痛苦的事。
离开官舍，杨腆心情开朗许多。虽然没有对话，但是能够那么近的看着他，足够了。
吕纯心里也感到轻快。我知道你没有放弃，我看见你眼中的光芒。
“驴嘴啊驴嘴，这个状况下你居然还要给我希望，太毒辣了吧。”张臣为胡乱的翻着吕纯留下的手抄。
云心大概是按捺不住了，幽然的叹道“哎，我看你还是好好练练吧，好歹你也混个仙人什么的，当个天兵每日里两点一线，不是回家就是站岗当值。你不腻我都烦了。早知道这样不如在我云层老家呆着。”
张臣为问他“怎么好好练，不在书院没有上师指点怎么练。就这手抄，我也是半懂不懂。倒真是有些悔了当初没好好上文课。”
“啥破手抄啊，我看是情书差不多。不用看那没用的，没文化不可怕，没实力才可怜。”云心不以为然。顿了片刻“以前吃了那么多剩饭，看来都是为你准备的。你可将我吞下，我慢慢释放精元，你慢慢吸纳。简单到极点，只是耗时。没有几个月啊，你这境界品级上不来。”
听云心说的虽然话糙，可是张臣为忽然觉得豁然开朗。不过想到云心的剩饭说法，实在有些不易接受啊。
云心接着说：“那些祥云中残留的精元，虽然仅存一丝，但是我实在吃的太多了，撑死你都可以。不过各个仙人精元属性不甚相同，对我没有影响，于你却要求同存异，吸纳融合就非常缓慢。看来，我想到这大千世界好好走走，还得培养个仙人，运气真的不是有点背，太背。”
顾不上云心的揶揄，张臣为重燃斗志后，心智更明朗。想到数十年一度的仙人试炼一年后就会举行。上清书院的学制年份也是为这届试炼而定，最后为期一年的培养，书院的仙家子弟将在那场试炼分出品级，评了职级；人界凡间也有些许修仙得道之人参加试炼。那么我也可以参加，是了，参加试炼是没有限制的。天界唯一的开明之举给了张臣为一个机会。
“云心哥，你说的非常缓慢是多慢啊。”
“一年之内，恐怕按你目前的品级七品散仙，顶多提升到五品太仙，你们干嘛分这么细，都是仙人搞什么搞嘛。”
“五品太仙，太够了。就按你说的练，立刻开始？”张臣为当然知道五品太仙是什么概念，吕纯他爸才七品啊，连那天抓了我的金炬这等值日星官也不过七品。五品应当能独自住个大院子了吧，到时候爹娘一定开心。这位神仙，你太着相，太物质了！
“开始呗，这么点事，看把你乐的。”云心看的出，张臣为这次是真的很开心，这是他们相识以来头一回。
“你张那么大嘴干什么？”
“你不是说要吞了你么？”
“好吧，我承认我的普通话不好。我可不想呆在你消化道，我自会融入你的精元。你就只管慢慢吸纳融合，其他不要理会。”
张臣为低头时，云心化的珠子已经不见了。“什么人，连个再见也不说。没教养。”
“闭嘴啊，集中精神。”
屋内一片寂静。张臣为已经感觉到精元的异动，赶紧集中了精神。一丝温软的精元轻轻碰触，恩，这精元好消化。他吸纳起来感觉轻快，并未出现什么异常。呦，这道精元怎么带着狗味，不会是杨腆他爸？一定是，只有他养狗。有点刚烈啊，慢慢吸，慢慢吸。
“麻烦你集中精神不做他想，好嘛？”
天色渐渐亮起来，这一夜，张臣为还是头一回认真的修炼精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