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个月向姚忙了个底儿朝天,跟着林主任到处跑。她在的医院是全市最好的医院,她在的科室是属于当前最热门的一个项目——整容。跟着林主任的单子全是市里那些官夫人啊,有钱的奶奶们啊什么的,人家不愿意住到医院来,宁愿多花点钱找主任上门去做手术,所以向姚也就跟着他到处跑。
说起来,林主任还是当时向姚爸爸给她找的关系,林主任对向姚倒也是实打实的好,什么技术也不藏私。可惜向姚从以前就不爱学习,现在也还是没什么学习的天赋。考研那会儿算是被逼的没有办法了,才拼了老命一样考上了研究生,跟在林主任手下实习。
虽然忙起来她也还没忘了发个短信问徐晓什么时候来,没有得到回音,她就没有再理。他们部队是这样的,一有什么紧急的任务的时候,几天不许出门都是可能的,手机自然也是被收了的。
再想起这件事的时候居然已经过了很久了。是在一个二奶家给她做完磨腮手术后,二奶收到了一大束玫瑰花,娇怯的问向姚七夕节有什么安排,向姚才惊觉距离结婚那天已经过了快两个月了。
回过神来,正准备回答她没什么安排,就看见林主任仿佛也在等她回答的样子,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有呢。男朋友来找我。”
那女孩子和林主任一起失望的叹了口气,她垂着眼睛很不开心的对向姚说,“七夕他不能陪我呢。”
向姚自顾不暇,不敢答应她什么。其实林主任之所以做这些手术都带着向姚也是因为做稍大型的手术都会有很长的调养期,有个女孩子在身边和手术对象沟通什么的都更方便一些,何况向姚也有一种特别的亲和力,很多林主任的病人动完刀后都和向姚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林主任有个儿子林晨曦,见过向姚一次,不知怎么就特别的迷向姚,向姚也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林主任明示暗示向姚多次,要是她和他儿子结婚的话一切都好说,向姚只是不肯。他就转而找到了向姚父母。向姚父亲和林主任交情不错,对林晨曦也很有好感,曾和向姚恳谈,要她考虑,向姚支吾过去了。后来被逼得急了,只能告诉他叶知秋的事。向姚父亲勃然大怒,勒令她必须分手,向姚也只是不说话,但也不肯听。所以现在向姚偶尔回家都是决计不会和父亲说话的。
走出那个女孩子住的公寓门口,林主任正准备和她说点什么,她刚打开的手机就一阵滴滴滴的响,持续了好久,吓得她差点把手机掉在了地上。拿着手机一条条打开,发现都是徐晓发给她的短信,问她在哪儿,在干什么,等等等等,足有十条之多,最后一条是徐晓恼怒的写道:“老子回部队去了,妈的,蹲在门口半天跟乞丐一样,艹!”
向姚哭笑不得,她习惯做手术的时候是不开机的,就算开机也绝对没有带电话,谁知道正好这个时候徐晓回来了呢。真是不赶巧,并且两人都没有想起的是,徐晓居然没有她家的钥匙。向姚只能匆匆跟林主任告别,赶回家门口的时候只看到门口有个很大的袋子,边上到处是烟蒂和空啤酒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垃圾袋呢。她拿起袋子才发现袋子里都是装的一些日用品,她才想起来,从和徐晓结婚后她都没有着意去添些什么徐晓要用的东西,连牙刷拖鞋什么的都没有,心中对徐晓十分抱歉。把袋子放进房里去,她给徐晓电话竟然又关机了,她猜徐晓在她门口坐了那么久,肯定电都给玩没了。她拿起钥匙只能又急急往部队赶,最后一条短信距离现在只有40多分钟时间,他没有车回去只能坐公交,公交开得慢,要是赶得及的话还能在他回到部队前给他钥匙。
等向姚刚刚到部队门口的时候,徐晓刚刚进去,她想喊,刚刚张口,门口站岗的哨兵就齐刷刷地把枪杆对准了她。向姚心里很着急,只能趴在栅栏上干看着,眼泪都要掉出来了。她又是挥手又是跺脚,徐晓就是看不到她!
哨兵无动于衷。虽然他们都认识徐晓,但是认识归认识,纪律是纪律,他们不能为了认识破坏纪律。向姚沮丧的一屁股坐到地上,把钥匙放在了一个哨兵的的脚下,指了指里面正往里走,丝毫没有察觉到的徐晓。那哨兵神色丝毫不动,头发丝都没有歪一根,眼睛却眨了眨。
向姚只能回去。
回去才到半路,向姚接到徐晓的电话,电话里一阵哄笑声,只有徐晓的声音显得十分气急败坏:“向姚你给老子回来!”电话里一片此起彼伏的“哦,原来嫂子叫向姚!”,向姚摸摸鼻子只能认命的往回开。
赶回部队门口,正赶上他们的晚饭时间过了,所有人都在跑,又一边舍不得的往回看,想看下徐晓传说中的漂亮媳妇儿,造成了一大片人向后看着往前跑的奇异景象。
徐晓站在门里面焦躁地来回走着,看见向姚下车,就想过来,可惜栅栏却隔断了他们,他下次想出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向姚站在栅栏的这边,徐晓站在那边向她伸出手来,“向姚……”
晚操的喇叭声一直在吵,向姚沉默着递出手去,被徐晓紧紧的握着。
徐晓的声音在喇叭的嘈杂里听不分明,“向姚,我说如果,如果有一天,我爱上你了……”隐隐约约,“你会爱上我吗?”
向姚。如果有一天我先爱上你了,你会不会爱我呢。
直到到家,向姚都还恍恍惚惚。
她想起了很多事。她很早就不再相信婚姻了。不相信婚姻也不相信爱情。她很早前笑着对徐晓说过,如果有一天结婚,一定是和叶知秋,除了叶知秋,她谁也不会嫁了。向姚很小时就开始谈恋爱,每每没有超过一个月的。同学都说她花,徐晓也不例外。那个时候徐晓给她的同学录上还写着,姑凉您别这么七彩斑斓行么。其实那时她只是还不太懂爱而已,她沉醉在不同的男孩子对她的不同的好里无法自拔。还有叶知秋……叶知秋。
想到叶知秋这三个字,她心口都温暖起来。叶知秋微笑的唇角,叶知秋飞扬的眉梢,叶知秋,叶知秋……想到叶知秋,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捂住脸坐在门后哭了起来。
叶知秋再也不会爱她了。她背叛了他,她背叛了他们的爱情,她背弃了他们关于十年的誓言。从前她总笑他天真,现在果然成真了啊,叶知秋就是天真,天真的以为他们真的能在一起。
叶知秋,对不起,我等不了啦。
捂在手后的脸,弯起一个惨淡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