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的清淤逐渐消肿,不仔细看是看不出的,而回到相府,阿音一路安静沉默,深刻知道在秦府自己兵行险招已招惹了这位相府三小姐,不过所幸上官羽琴除了给自己脸色看,并没有多加刁难于她。在秦府上官羽琴吃了一肚子的气,对着谁都没有好脸色,本来应该去向二夫人禀报一声,但她却径直回到自己的凤羽阁。
只是秋玲看她的眼神有些古怪。
当时秋玲并不在场,但回来的路上已听到个大概,心里那是又惊又怕,从未想过阿音竟然是这种人,一边兴庆自己没有得罪她,一边对阿音这个看似柔弱可欺但是内心刚强的女子另眼相看,如今看来却是越来越看不懂她。
再有就是在离开秦府时,秦小姐身边的丫鬟莫名问与自己同行的那个丫鬟叫什么名字。
秋玲当时以为阿音定是得罪了秦小姐,心里有些幸灾乐祸,便老实回答了,但是直到回府阿音都好好地,并没看见秦府人给她颜色看。这让秋玲百思不得其解,着急这去二夫人那报告,但是得知二夫人正与得道高僧惠泽大师在佛堂论经讲佛,只能待会在通报。
阿音没有注意秋玲的反常,但也料定这事二夫人早晚会知道,恐怕大夫人与相爷那是瞒不住的。不过现在她只想回房好好睡一觉,今天去了一趟秦府,可说是惊心动魄,想起那秦小姐冷若冰霜的摸样,阿音就是一阵疲惫,只能期望再也别碰见她才好。
垠泉宛一切照常,只是少了赵姑姑,听小丫鬟说今日惠泽大师来附上,相爷午时回府一趟,用过饭就进宫了,而二夫人怕小丫鬟伺候不好,就将赵姑姑叫去。
阿音心中冷笑,二夫人的借口倒是与上官羽琴一样,怕小丫鬟伺候不好,只怕是做给别人看的,赵姑姑是二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姑姑,就算给了四少爷那也是自己的人。
阿珂倒是老实,只是巳时出去过一次,半个时辰就回来,之后一直呆在院里。听到这,阿音一挑眉,又问起那个红绡的事。小丫鬟老实回答,说红绡捡拾衣物时,将阿珂衣衫上一朵绢花不小心弄掉了,惹得阿珂痛骂一顿,之后红绡哭着跑回自己的房间。
阿音揉揉眉头,这一个两个的就是不得安生。她吩咐一些事后就去看看上官泉。
垠泉宛现在因为从二夫人那得了一些赏赐而没有原先的素败,但上官泉住的这间房间却是依旧如以前一样清寒,偌大一间屋子静得没有一丝声响。
上官泉正在隔间的书桌上抄书,就算阿音走到眼前也只是不冷不热的看了一眼就继续埋头写字。阿音没有打扰他,只是在一旁看着这明媚皓齿的十岁少年。
上官泉神情专注,将樱红的唇抿得成一条线,握笔的手骨骼清晰可见,已能看出以后的修美,本应白嫩粉红的指腹附着一个一个薄茧,眸清似水,但见那眼眶下淡淡的黑青,几日不得好睡的疲惫根本无法遮掩。
阿音随意询问几句,他也只是简单的老实回答,等问无可问了便不再说话。阿音没再多说什么就出去了。
天气转凉,小丫鬟得了阿音的命令将往年一直用的暖炉找出来清洗一遍已备不时之需,看着那只脱漆掉锈的青铜炭炉底部的章印,她似是有些触动但这时。一位粗眉大眼的黄裙少女笑脸盈盈走了进来,人未到声先到,“阿音姐姐,在吗?”
阿音回过神,认出来这大嗓门的是四姨娘身边的春兰,不知道她找自己什么事,亦是笑脸迎了过去,“我在呢。今是什么风将你这丫头刮来了。”
春兰是农家女,小时随着父母经常曝日下田,晒得一身小麦肤色,比那些皮肤白净的显得更健康,再来她对谁都笑得一脸热情,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就算只是一位舞姬出身的四姨娘身边伺候的别人也不舍得欺压。
春兰脸上的笑容好似当头艳阳,光彩耀人,“还用什么风啊!想着好些日子没来看看,正好今天得空这不急着来吗?你说的我好像有什么目的似地。”
“那可不一定!”阿音不冷不热的随口回了句,
却是将春兰吓得心“突”地一跳,拿眼偷偷瞄了眼见她神色无异,有些心虚,故意娇嗔道,“真是的!姐姐这是什么话!我要真图什么那也是图姐姐屋里那幅绣字,那针法比灵秀阁的不知好多少倍,主子赏了你,可把我们一屋的丫鬟羡慕的心痒痒的,一个个更是手脚利索,巴望着主子瞧着哪个顺眼再赏几件。今天又听姐姐随了三小姐去了秦府给秦小姐贺生,这还不是羡煞我们这群小丫头!”
春兰说的是前段时日四姨娘赏给她的刺绣。梅雨季节时几日连雨,屋里进了水,将一箱子好好的衣裳刺绣浸湿,等全部清理的一变才发现其中一副夏荷图的绣花被鼠蚁咬了。
四姨娘自从进府当了妾室就一直热衷于刺绣,还特意从灵秀阁请来师傅教授,其中那副夏荷图是双面绣,是她最早完成的,因为是独立完成的第一件作品便好生收藏着。哪知丫鬟偷懒,没有及时发现,惹得主子大发雷霆,要将那丫头打板子。
阿音当时正好得了大夫人的令去请四姨娘商量房屋修葺之事,不忍见死不救就将自己屋里收着的一幅双面刺绣百凤朝凰借花献佛献于了四姨娘,而四姨娘见那刺绣喜欢的不得了,但也不好空手要,便将自己最新秀得一幅普通的牡丹图给了阿音。只要是个明眼人都看的出四姨娘欺阿音是个奴才用自己不要的糟粕换了一件宝贝。
那百凤朝凰是阿音带进府的,但记不清是哪来的,想着自己的身份就更是觉得那东西烫手,就顺便送给了四姨娘,至于吃不吃亏,阿音从不在意这些东西,说句实话,价值千两的刺绣到阿音手里还比不上那白花花的几两银子。
春兰有意提到这事,阿音不免要猜忌几分。
她不善刺绣这是很多人的都知晓的事,而阿珂却是精通,许是当大小姐时练得一手好功夫,要说起来自从身遭惨变进了相府,阿珂能到现在还完好绝大部分是得了因为四姨娘的庇护。
四姨娘自从知道阿珂擅长这些,凡是手里有的都会将阿珂叫去询问询问。阿珂在几位夫人间最熟络的就是四姨娘。阿音那副百凤朝凰有些来路不明,但既然进了四姨娘口袋里就更乐呵着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但现在春兰旧事重提,摆明了来意,而她只是一个丫鬟,想不到那么深,不用猜就知道得了四姨娘的指示。
跟随上官羽琴去秦府的秋玲是二夫人跟前的人,现在指不定正急着去通报,而李姑姑怕是凶多吉少,回府时就不在见到她,这剩下来的阿音只是一个失宠少爷房里的丫鬟,看起来是个好拿捏的,自然眼巴巴得从阿音口出探些实情,想来这表面温婉不问世事,整天操针扯线的四夫人是个有野心的。
阿音就当什么也没听见道:“主子带你们几个都像亲姐妹一样,羡慕我干嘛?我倒是羡慕你还来不及呢?不过你这会既然来了,那便帮我看看,这天凉得快,难不准哪天下雪。我正愁一个人不好办呢?”
几句话中并无一句提到秦府的事,春兰暗中焦急,故作惊讶问道:“这不是有赵姑姑吗?姐姐今才刚回来,还是歇歇好,我听说秦府这是离着相府有些距离,单坐车就够受的。”
阿音哭丧着一张小脸,“还是你体谅我,不过赵姑姑这会在二夫人身边伺候,看样子得耽搁些时日。再说我也不好拿这些琐事去问赵姑姑啊,指不定到时说我是个不会办事的。”